(十三)各有其道_秋水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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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各有其道

  阿七道:“我没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去年遇上海盗,眼看着他们杀了好多人,我妈妈也,也给他们逼死了,我吓昏了,醒了就发不出声音来了,一年多一直不会说话后来燕儿那样说,我很想解释,可还是不会说;直到舵主要赶我走,我急了,不知怎的就叫出来了。”

  惊吓失声的事倒也听人说过,可是:“你一年多不说话,就因为我要赶你走,你就急得叫出声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阿七红着脸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你干吗死活要跟着我?你才认识我几天?”

  阿七道:“你功夫高,待人又好,不拿我当奴才作践,我当然要跟着你。”

  我笑:“我对你好?你跪了一夜,今天又被我打得死去活来,你还觉得我好?我可比不上周五爷,你犯不上为了跟着我挨这顿打。”

  阿七幽幽地道:“你打我,是为了管教我,是为我好何况有一样周五爷怎么也比不上你这里你最强!我们做奴才的,一定要跟一个最强的主子,要不然阿猫阿狗都欺到头上来。我跟着你,只受你一个人的气;跟着别人,还要受他上头各色人等的气。”

  我盯着他,还说这孩子小,他心思可比我深多了!我想起前两天初遇上他就紧紧抓住我裤脚,被张铁川两个手下痛打也死不撒手,禁不住道:“在那条船上你单抓住我让我救你,那时候你就认定我了?”你会看相啊?我在那船上埋头苦干了一个多月都没几人当回事,偏你有这个慧眼?

  阿七看着我,“你忘了打仗的时候?你一个人飞到这船上?十几个人围着你都打不过你?我当时躲在舱里都看见了你是我见过得最强的人,当时我就打定主意要跟着你了本来想让你挑了我去,可是你因为受伤没来,我被赏给那两个人,后来幸亏看见了你,所以我拼死跑出来找你要是你不要我,我索性就跳海,反正我是不跟着别人了!”

  我听他说得如此决绝!越发不敢小瞧这孩子了他这义无反顾的狠劲儿,倒和陈湘有点像呢就凭他这份心思,这份眼力,这份看见机会立即抓住的劲头,日后只怕不得了呢!

  我喂他喝了些糖水,安置他睡下;回房躺在床上,自己却睡不着了:

  我为什么要打阿七?因为我把持不定跟他欢好,心底觉得对不起陈湘!可是又本能地要为自己开脱不能怪我,是他勾引的我!所以我才听风就是雨,轻信燕儿的话因为证实他的樱荡可以让我心里的负罪感轻一些,所以我才会想也没想就赶他走,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师父当初就说过“不能正己,焉能正人!”这一次我终于体会到了,一个人手中有了权力,可以决定他人的命运时,如果自己行事不够谨慎,心胸不够坦荡,就不只是遗祸自身,还要伤害他人!

  就算阿七有他自己的打算,这顿鞭笞是他自己要的,他不怨我甚至也许他就是要看那些樱书来讨好我,只不过后来跟我花言巧语,可那是他的事我的心底确实有加给他那些罪名的欲望!我还是要面对自己良心的审判!

  顾峋风,你现在如愿以偿作了舵主,这船上你最大,没人管你了可是你要不自警惕,随心所欲地放纵自己!只怕会有更大的失误呢!

  我抬头看看随手扔在桌上的藤鞭,披了衣服跳下床来,起来将它放在高处。又找出一柱香点上,整整衣服跪下我给自己订了个规矩,以后每晚睡觉前检视一遍自己一天的言行,就当师父和大师哥在这里看着我呢。

  我拿炭条在墙角写下一个“五十”我给自己判罚,这几天的放纵和迁怒,该责五十鞭。如果作了值得奖赏的事,可以赎回这些责罚;要是赎不完,回头我找大师哥去该我承担的,我绝不推脱!

  终于可以安心睡了,这一夜我睡得很踏实第二天神清气爽地起来,才发觉阿七的异样他面红耳赤,浑身滚烫,竟是发起烧来!

  我暗恨自己大意他被我打得皮开肉绽,原该以烧酒消消毒再上药我因自己上回被三爷打伤后五爷就直接给我上的药,怕他再捱一遍疼就省了这一道他身体却不像我这样健壮,果然搞得毒火内攻,高烧不退!

  我这里只有外用的金疮药,没奈何只好去找周若谷像三七血竭散这等贵重药物他多半是带着的!敲完门出来的是豆蔻,跟我请个安道:“舵主恕罪,二爷还没起来呢。”

  我知道周若谷夜夜春宵,哪天早上都得辰时以后才起来,便问豆蔻还有没有三七血竭散,豆蔻脸微微一红,道:“有倒是有,不过都在二爷房里等二爷醒了,奴才禀明二爷,再给舵主送去。”

  我点点头,只好回来,拿烧酒给阿七清洗伤口,重新上药。阿七疼得呻吟一声醒过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叫一声“爷”,又要挣扎着起身;才一抬头,手臂一软又栽下来。我忙按住他道:“你身上有伤,不要动了伤口有些溃烂,我得给你重新清洗上药,你忍着点疼。”

  阿七一呆,道声“谢谢爷”,便将头埋在枕头里再不吭声。我给他清理完,一摸他后背,果然又是冷汗淋淋的,我扳过他脸来再摸摸他额头,倒是不那么热了,脸色也由潮红变成了惨白。

  可是这次,他只是嘴唇咬得稀烂,却并没有流一滴泪。

  我有些怜惜昨天打他时顺口把璐王府那三条禁令搬出来,头两条也罢了,挨打时不让哭叫,虽则耳根清静了些,其实对受刑的人却实在残忍我自己受过那滋味,身体剧痛时会本能地哭叫求饶,硬生生憋住这口气胸口堵得难受之极!

  我后来之所以让他自己数着,就是免得气郁伤身可是他不会因为哭泣时被我骂了几回,就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流泪了吧?

  我心下怜惜,却也不好说什么。便去厨下把早饭带回来,喂他吃了一碗粥;又拖张椅子放在床前,倒了杯水放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这才出门。

  船上事务在五爷帮助调度下,一切上了正轨。火铳我已经摆弄得很熟了,练惯了暗器的我,发射准头奇佳自也不在话下我这几天琢磨的是,这威力比弓箭厉害很多的火铳,就是装炮药比较麻烦上回相斗要不是他们打一枪要再次装药耽搁半天,我是真没有机会反败为胜的。

  我习练武功十余年,竟会被全无功夫的人打伤,不是不令我震惊的经过多日研究,这火铳的攻击范围在两到十丈内太远了射不到,两丈之内还不如刀剑快捷;何况没了炮药就万事全休这些认知终于令我安心了些。

  我们原来那三条是商船,配二十个浆手;不当班时要操练弓箭,随时备战我这艘船论大小只顶那三艘船的七成,加上人手少,操浆手只配了十二个还有几个是从原来的杂役临时补充的,原来这船上十来个功夫好的都被我挑断了琵琶骨,就不死也没力气操浆要等船靠大码头才能找到人手替换。

  我是想除了练习弓箭之外,再挑几个伶俐的练习使用火铳,最好是两人配对,这个发射时那个装药,就可以弥补空当,真打起来才不至于像那些海盗全无章法地乱打,被人钻了空子五爷觉得我这主意很不错,不过劝我说过几天就到了吴哥,那是个大码头,还是等配好了人手再训练不迟。

  正事谈完我问五哥有什么书没有,他是船上少有的几个识文断字的人,胡三爷有什么书札往还的原本都是他代为处理。

  五哥居然给我一本《忠义水浒传》这部书一共有二十卷,大师哥家全有,梁山一百零八位好汉的故事,我从头到尾都看过,好多字就是这么认识的,大概算我读过的最厚的书了。五哥给我的是第一卷,翻得跟一卷海带似的五哥笑道:“我闲来打发日子的,这一本看完了,你喜欢就拿去。

  我谢了五哥,喜滋滋地拿回来递给阿七,阿七一愣,我道:“你养伤不能动,不是要找书看吗?这是五爷的,你小心别给弄丢了。”

  阿七欠身接过来,道声:“多谢舵主!”

  我看他烧退了些,也就放心多了。问他:“这话本好多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说过,你听说过没有?”

  阿七“嗯”了一声,我见他没什么兴致,奇道:“怎么,这书不合你心意?”

  见他期期艾艾的,我心头起疑,指着封皮上几个大字道:“这书名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阿七脸一红,道:“我其实不认得什么字。”

  “不认得字你要找书看?”他当日还说不知道周若谷那里有什么书,可是除了那些******图,这世上难道真有无字天书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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