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惊堂木四十五_夫君,求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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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惊堂木四十五

  !--go--曾诺的理论其实很简单。

  一般来说,尸体如果被凶手分尸,或是被凶手用另外的方式处理了,一般是为了隐藏尸体不被人发现,但是如果凶手在尸体上所加诸的行为超过藏尸的度了,被判定为多余的行为,那凶手的行为可能就并不一定是为了藏尸,很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某种幻想和快/感。

  就像剥皮案的凶手,他除去杀了人弃尸在戏台,他甚至还剥皮,如果剥皮解释为他要隐藏死者的身份,那他为何还要将尸体摆成皮影人的模样,又在之后将死者的皮雕刻成了皮影人?

  这就是因为,他的幻想存在其中。

  同样的道理却不能套用在这次的人骨汤案上。

  一般来说,变态杀人中的确是有人有食尸的癖好,但大多数都是自己食用,而不会是用这样的方式让其他的人吃。

  凶手分尸可能真的是为了掩藏尸体,但是尸体现在又如此大张旗鼓的展示在众人面前,这两者太过矛盾,唯一的结论,就是杀人者和将尸体放在锅中的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而方淮之自然不可能是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去推理。

  “你是如何想到的?”曾诺见他似乎早就了然的样子,忍不住出口问道。

  方淮之心中一动。以前的她很少会去在意别人的推理结果,但是现在却用那么澄澈、眼底隐露一丝期待的眼神望着他,这叫他又得意又心痒极了。

  “我去过曾悦康临时搭建的灶台,里面有一些线索。”他细细跟曾诺解释着,将自己的发现和推理一五一十全部告诉她。

  曾诺细细聆听,面上虽然一直无甚表情,但是心中早就如奔流涌动。

  之前她听到消息说皇上似乎下旨五日内方淮之不破了这起案子,就会遭受杀身之祸,但现在她释然了,也觉得自己之前给他荷包暗示的事情也做得多余了。

  他那么睿智聪明的一个人,从来都是心境明澈,比他人都细致耐心、通透事理,又何须她担忧?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方淮之便匆匆赶回了宫内。

  一旁的红芮望着曾诺一脸淡淡的表情,替她拉拢了外袍:“小姐,你为何不跟方大人说你已经和曾大人断绝关系的事情?”

  曾诺回望着她,黑眸微敛:“我与曾悦康断绝,这是迟早的事情。如今他正在查案的节骨眼上,多说只怕他还要变相担心我的情绪。”

  “那……小姐……”红芮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曾诺的神色:“那你难过吗?”毕竟和自己的父亲断绝了关系,是人都会难过的吧。

  难过吗?

  曾诺便走边细细想着。

  今天曾悦康求她证明曾颜清白的时候,竟抛出了断绝关系作为筹码。她惊诧之余却不免觉得这是一个完全脱离曾家的机会。

  但她心中其实是有所可惜有所感叹的。

  如果此时站在这的,不是自己,而是这具身体的原身,作为曾悦康十七年女儿的她,该有多么难过?

  为了保护曾颜,他竟拿与另一个女儿的关系作为筹码。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吗?

  也许对曾颜来说,他是一个好父亲,但是对自己来说,只能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人渣。

  她轻轻拂过袖口的方向,那里有一只绣在内面的兜口,就装着不久前曾悦康签字的断绝书。

  她虽然没明确答应自己会出手救曾颜,但她相信曾颜若真的是无辜的,方淮之一定会秉承公正,还他们一个清白。

  这起案子,虽然她无法插手帮助他,但她明白——

  毫无疑问,这一次,将会是方淮之的推理盛宴。

  ……

  回到宫中,方淮之一眼就瞧见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

  案子发生后,常余清之前被移到另一处,好好缓过胃内的不适后,去寻找死者的身份。见他现在回来后面色似乎好了不少,正打算过来协助骆秋枫查案。

  只是起初刚走几步还没什么,一接近那口装了人骨的大缸三步以内,就突然掩面朝后退去,扒着大殿的一处柱子干呕起来。

  想来还是没有抵住之前喝了那汤的阴影。

  方淮之还记得那汤上来的时候,他和骆秋枫两人因为不想吃曾颜熬煮的东西,于是将汤摆在了一边,然而没想到常余清最爱喝的就是汤水,见他二人不喝,而他当初又是从平民身份做上来的官职,骨子里严肃古板,认为不能浪费一粒粮食,便将他二人的汤喝的酐畅淋漓,吃了个精光,后来第二次也喝了不少。

  恐怕这事发生后,他常余清以后都不太敢喝汤水了。

  见方淮之从外面回来,路秋枫朝他走近:“我去查过曾府了,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府内人数也准确,没有人口失踪。他也拿出来买牛的证据,我走访过那卖牛的商家,确实可以证明他买的是牛骨。”

  “那那些牛骨,现在在哪里?”方淮之沉思。而后走向了一边明显已经有些虚脱的常余清面前:“常大人,身子好些了吗?”

  常余清一手撑着柱子,缓缓直起身子,声音虚弱:“多谢方大人和骆大人关心,下官无事了……”

  “那么常大人可有查到死者是谁?”

  常余清喘了口气:“宫外的人我查过报失踪的人口,八岁至十三岁失踪的孩子很多都有可能是被拍花贩拐走他乡,并不能确定是否与死者身份吻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死的是宫内的人,但宫内的孩子除了皇上的龙子,就有可能是新进的小太监。龙子应该是不可能的,可若是小太监的话,他也没有被阉割啊……”想到从大缸内最后捞出的东西,常余清胃内又开始翻涌起来。

  这样一来,寻找死者身份成了很大的一个难题。

  就在三人沉默下来的时候,方淮之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快速靠近还在地上验尸的仵作,从胸口拿出了一个叠的整齐的布包递给他:“请仵作先生查看一番,这可是死者身上的?”

  骆秋枫和常余清也围了过去查看,就见仵作结果布包后,一层一层的打开,直到掀开最里面一层的布,里面森白的东西也陡然跃入众人的视线。

  这是一截小小的人骨——方淮之之前在灶房其中一个坛子内发现的。

  仵作反应很快,他拿出了那截人骨,而后放在了尸体的残肢上做对比,少顷后,他惊呼一声,朝方淮之等人道:“这手骨的地方,五指一侧还缺了一个口子,我还觉得纳闷这断掉的是什么东西,最后也就当被野兽啃吃掉了。现在我明白了,原来死者的右手是六指啊!”

  那残缺的手指,经过方淮之寻到的人骨一拼合,凑齐的竟是一只六指的手骨!

  原来死者不止是个孩子,还是一个有着身体缺陷的孩子。

  “有了这个线索,死者身份马上就能寻到,两位大人等我消息。”发现了这样独特的线索,常余清将之前的不适抛到了脑后,正要出大殿去寻人,这时候方淮之叫住了他,在他耳侧轻声吩咐了一番,常余清细瞧方淮之似乎有了很大把握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出了殿门。

  明白现在的线索都需要常余清查明死者身份后才能深入去查,骆秋枫从尸体面前站起身,缓缓走到方淮之的身侧,侧头问道:“现在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方淮之浅淡一笑,黑眸里闪过冷色:“你忘记了么,大理寺里可还关着一个呢……”

  ……

  大理寺的牢房虽然要比知府的宽敞,但历来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坏人,并且是经由皇上下旨关押的人,一般来说能活着出去的希望十分渺茫。

  也许是沾染了那些历来穷凶极恶之人的戾气和阴气,整个大理寺的牢房阴冷漆黑,空气仿佛都蕴藏了死人的气息,渗人的冷。

  曾颜蜷缩在一处角落里,头发散落,满身血迹,浑然没有前一刻艳丽无双的光景,只剩下凄惨和落败。

  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嘴唇动了动,想要呼救,却不知道能和谁求救。

  自己像是被人丢弃在这里等死一般,她只感到无尽的空洞和绝望。

  曾斐走了已经有一段时间,可是她还是沉浸在她离去时的阴狠话语里。

  那一向雍容华贵,大方静美的大姐,原来也是如此的心狠手辣,不顾念之前的姐妹之情。

  枯草似的长发遮掩了她大半张脸,她双手环抱自己的膝盖,哭得泣不成声。

  就在这时,她似乎再次听到了脚步声,而且来人似乎还不止一个。

  她好害怕,害怕是曾斐寻了人来找她报复,但她也怕是皇上已经定了她的罪,要拉她去砍头。

  “曾三小姐。”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似是九重天仙的天籁,将她生生唤回了神。

  她僵硬着脖子,从发间的缝隙朝木栏外望去,果然看见了那个她一直心心念念,却令她始终求而不得的人。

  他身着一身霜色衣裳,与牢房这里的漆黑阴暗简直是格格不入,但却丝毫不能沾染他身上的谪仙气质,将他衬得更加不染尘埃。

  与此刻的他一比,自己如今的模样真的是相形惭愧。

  “不要看我……”她动了动唇,出口的声音也是嘶哑的。

  骆秋枫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垂下了眸子,思虑了良久,突然背过了身去。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曾颜侧头望去,见他竟然顾全她的面子当真乖乖背过了身去,她陡然觉得喉间一哽,眼中的泪水早就汩汩落下。

  为什么这样的男子却不属于她……

  身上都是伤口,而她此刻就想触摸一下这远在天边的人。她匍匐在地上,强忍着疼痛,撑着自己的身体一步步朝他的方向爬去。她好不甘心,两人难得平静的见面却在这样肮脏的地方。

  近了,近了……

  她伸出颤抖的手,咬着牙,朝着木栏外的骆秋枫使劲够着,而他丝毫没有所觉,突然开口:“曾三小姐,我来就是问你一句,你可否有给连将军下药?”

  听闻他的话,曾颜伸在半空中的手突然一僵,蓦然垂落了下来。

  她该怎么回答?

  她没有给连月凯下药,但是她给顾觞下药了?那又是为了什么?为了另结新欢,攀上权贵?

  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经够不堪了,她也曾经表示过自己有多么的喜欢他,可她如何说得出口这样的事实。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骆公子,要我说实情可以,但我想问你几句话。”强忍着心痛,曾颜问道。

  “什么话?”

  似是碰到了伤口,她细细喘了一口气:“曾诺和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

  听到曾诺的名字,他的神经像是被突然触到了敏/感点。骆秋枫浑身一僵,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地朝着隐藏在另一边墙后细听他们谈话的方淮之望了一眼。

  良久后,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对骆某来说,你们都是很好的姑娘,只是处境不同,造就了你们不一样的性子。”

  “那你……”曾颜突然打断他:“是不是喜欢曾诺……?”

  听到这话,骆秋枫又赶紧瞄了一眼另一端默不作声的方淮之一眼。

  这一次,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他垂着头,两手在身侧紧紧握成拳,额际隐隐渗出了冷汗。即便告诫自己无数次,曾诺已经是方淮之心爱的女人,自己必须忘记,但是感情一事,哪能如此轻易放下?

  方淮之是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女人,而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家族的人,历来都是认准了一个人,便专一到底,不会再考虑其他的人。而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会搭在曾诺的沼泽里,深陷其中无可自拔,但他却没有想过将这份心意说出来。

  就在他踟蹰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戏谑的声音从方淮之的方向传了出来:“曾三小姐问的太多了吧?”伴随着声音落下,方淮之挺拔清隽的身形从墙后走了出来。

  见骆秋枫似乎了然方淮之在此的样子,曾颜心痛之余有些了然他的答案了。她直勾勾地望着骆秋枫的背影,突然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了,但你不比他差,何必顾虑他?”

  这一次,方淮之也没有说话,三人间弥漫着沉默的味道。

  很久之后,骆秋枫首先开口了:“有些事物,得不到才能更显美好。我没有顾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们幸福。我不希望他们因为我的原因,而有所隔阂和误会。”

  曾颜一愣,而后喃喃道:“她在你心里,果然一直是美好的……那我呢?上次剥皮案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丑陋极了?”

  上次剥皮案的事情,曾诺并没有说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聪明如他们,在救人的时候发现曾颜早已逃脱,便也大概猜出了大致的情况,他们不提,并不是因为不懂,而是不想曾颜因此再回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而曾颜以为曾诺早就把那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于是有些自暴自弃道:“对啊,我就是那么的丑陋,我可以为了自己活命还有那可怜的嫉妒心而将她推入虎口,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她大笑着,似乎在自嘲自己的所作所为,突然冷声道:“骆公子,下药的事情是我做的,但是我只给顾觞下药,不知道为何这药药到了连月凯的身上。现在,我这丑陋不堪的女子任凭你们惩处。”

  ……

  夜色清冷,方淮之和骆秋枫从大理寺牢房出来的时候,两人并肩而行。

  方淮之突然叫住了骆秋枫,神色有些淡淡:“你喜欢曾诺?”

  骆秋枫身子一僵,良久后垂头道:“是。”

  “为何不跟我说?”

  “你们两情相悦,我说了又有何用?”他苦涩一笑,正要往前走,脸颊突然冷风擦过,右脸一痛,他往后退了几步。

  骆秋枫不敢置信,方淮之居然在此刻打了他一拳。

  “这是教训你,不懂得去争取。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男人?”方淮之揉了揉拳头:“你表哥我的魅力我还是很有自信的,需要你谦让什么?”说罢,方淮之便潇洒离去。

  骆秋枫目送他离开,少顷后心中突然一阵轻松,他揉了揉自己的右脸,突然就畅然的笑了。

  方淮之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原来是在开导他的心结啊……

  作者有话要说:你什么时候把我的点击吐还给我!!!拜托你能不能像小常同学一样吐得爽快一点啊!!!知不知道我看到我那几十个章节中间突然出现的个位数点击,强迫症如我怎么治啊!!!--over--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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