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二四零_三国有个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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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二四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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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舒愣了愣,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半晌才道:“这孩子……那张公是怎么说的?”

  张纮道:“属下早在几年前就奉故讨逆将军之命出使来朝了,以至于……以至于连讨逆将军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之后吴侯继任的事也知道得不大详尽,因此只与小公子说了说吴侯年轻时的情形。”

  谢舒点点头:“自从大圣得知曹丕不是他的生父之后,也缠着我问过几回孙权的事,只是我总不在家,他大概等不及,便去叨扰张公了。”

  张纮摆手道:“公子折节下问,是属下的荣幸,谈何叨扰。有道是人少则慕父母,公子打出生以来从没见过吴侯,思慕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谢舒叹了叹:“原是我对不住大圣,没能让他父母双全。”

  张纮劝慰道:“夫人快别这么说,夫人也是万般无奈罢了。夫人的难处,属下都看在眼里,公子聪慧仁孝,也是能体谅夫人的。”

  谢舒道:“但愿如此吧。”一语至此,忽然想起什么,转了话头道:“正巧今日张公来了,我也有话想问一问您--您在江东侍奉多年,可知道华歆这个人么?”

  张纮怔了怔,不知她为何忽然有此一问,还是道:“自然知道,华歆原是豫章太守,在江东为官多年,颇有威信。故讨逆将军带兵入主江东后,华歆持节奉迎,率众归入麾下。将军敬重他年长博学,对他持子弟之礼,奉为上宾,礼遇甚高。后来……”他凝眉回想了一下:“仿佛是将军去世之后,华歆被朝廷下诏征召,从江东来朝为官了。”

  谢舒肯定地道:“的确是在将军过世之后,大司空上疏天子表征华歆入朝。将军四月十四遇刺,诏令十六日便到了,是八百里加急。”

  张纮诧异道:“夫人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谢舒且不言答,冲朝歌一挥手,朝歌会意,欠身施了一礼,便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谢舒这才低声说道:“我去国史馆查过当年的诏书,曹操下诏召华歆入朝时正与袁绍决战于官渡。世所共知,曹操的兵力远不如袁绍,当此九死一生之际,却还有心征召一个远在千里之外、于战局毫无助益

  的人,岂不是奇怪极了?”

  她停了停,见张纮凝神听着,便又续道:“除非这道诏书是给华歆保命的,他干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对曹操极为有利,若是被人知道,会惹来杀身之祸,曹操因此要下诏保他回朝。而恰好就在两天之前,讨逆将军遇刺身亡,他生前曾有意趁曹操出征之机突袭许都,可惜还未发兵便死了,如此一来,正好解了曹操的后患,使曹操得以专心迎战袁绍。”

  张纮起初没明白谢舒的话,听到后来,才渐渐醒悟过来,失惊道:“夫人的意思是……”

  谢舒制止了他:“目下只是推测罢了,我还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才想问问张公,华歆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张纮皱起眉头:“貌似恭顺,实则不臣。属下只说一桩旧事,夫人就明白了——”

  他抚着须髯,沉吟道:“当年讨逆将军攻下会稽郡之后,在郡城的门楼上大宴宾客,华歆也在座。当时会稽城里有位巫医于吉,擅长以符咒治病,名气很大。于吉恰好从城门前经过,华歆便带领众宾客下楼拜会,却把将军独自撇在楼上。彼时将军刚刚入主江东,众人如此,将军威信何在?为了立威,将军不得不下令杀了于吉。于吉行医救人,素来为江东士民所景仰,这桩事后来闹得很大,将军的名声因此大不如前,更与当地的世族交恶,甚至在他遇刺之后,有人议论他是因为擅杀巫师,才遭了天谴。其实将军是着了华歆的道儿,委实冤枉。”

  这是谢舒嫁入江东之前的事了,她并不知情,如今听罢真是愤慨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只得道:“果然是人心难测,若是江东多几个像张公这样的忠臣,讨逆将军也不至于遭人暗算。”

  张纮一向谦逊,这回却没有逊让,只是回忆着道:“当年天下动乱,我见世道多艰,本不打算入世,在扬州老家隐居。讨逆将军来见我,那时他还只有十六岁,父亲刚死,他独自一人带着全家老小和从袁术手里讨来的残兵,哭着对我说,他想在江东谋得一席立足之地,施展抱负,奉养母亲,求我指点。他那么情真意切,我怎么忍心拒绝他?从那时起,我就立志效忠他、扶持他,可他却……”张

  纮眼眶一红,哽咽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谢舒也沉默了,两人对坐着,一时都默默无言。

  过了好半晌,张纮才回过神来,转头朝门外看看,道:“天不早了,贵府有门禁,属下这便回了。”

  谢舒道:“我送张公。”便起身送他。

  待得送了张纮回来,天已见暗了,谢舒心绪不大好,也没吃饭,去了侧厢看望儿子。

  孙虑自知犯了错,自打被张纮送还之后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谢舒推门进去,见他正坐在矮几后写大字,听见声响,抬头唤道:“娘。”

  谢舒应了一声,过去挨着他坐下,问道:“吃过饭了么?”

  孙虑搁下笔,道:“吃过了,蒲陶姐姐服侍我吃的。”

  谢舒把端来的点心递给他:“这是方才张公临走时留给你的芝麻糖,趁着现下还没漱口,吃几块吧。”

  孙虑便拿了一块含进嘴里,又拿了一块递到谢舒嘴边。谢舒就着他的手吃了,舌尖甜丝丝的,心绪好了一些。

  孙虑惯会看人脸色,连忙钻进她的怀里,依偎着她道:“娘,今天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擅自出府,害母亲担心,儿子往后再也不敢了。”

  谢舒见他如此,哪还发得出火来,佯作不喜道:“知道错了就好,这回就暂且饶了你,若是再有下次,娘一定重重地责罚你!”

  孙虑连连答应着,在她怀里仰起脸看她,喜滋滋地道:“娘,今天张公告诉我,我的阿父是吴侯孙权,他是江东的霸主,手下兵将无数,可威风了!是不是真的?”

  谢舒摸摸他的脑袋:“是真的,你的阿父是个英雄。”

  孙虑一脸神往:“那……他比父亲还厉害么?”

  孙虑长到这么大,见过最威严的人就是曹丕了,难怪要拿他与孙权比。谢舒点点头:“你阿父十九岁就继领江东独当一面,带兵四处征战,的确很厉害。”

  孙虑不由得挺了挺腰杆,双眼亮晶晶的:“那江东有许都的地盘大么?”

  谢舒忍不住想笑,思及儿子自幼长在深宅大院里,很少出门,至今连许都城都没逛完,便耐心地道:“江东有三州六郡,以后甚至连荆州之地都是你阿父的,比一百个许都城加起来

  都大哩。”

  这已经超出了孙虑的认知范畴,他讶异地张大了嘴,想不出一百个许都城到底有多大。

  谢舒犯愁道:“若是有张地图看便好了,这么空口白舌的,娘怎么与你说得清呢?”

  孙虑急切地道:“哪里能找到地图?今日儿子问张公江东在哪儿,张公也说不清,只说是在东南方。”

  谢舒道:“地图是熟牛皮所制,需得多人合作才能完成测绘,绘制一张地图往往要耗费几年的工夫,因此极为珍贵,只有行伍中才有,寻常人哪里弄得到?张公是读书人,又在朝中当官,连他都没有,娘就更没有了。不过,子桓的书房里或许会有……”

  她说着,见孙虑在旁一脸迷茫,想了一想,从他临字的黄纸里抽出一张,提笔蘸了墨,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圈,叠成一个“品”字形,用毛笔尖指点着上头稍大的圆圈道:“大圣你看,这是曹氏的地盘,你就住在这里。”

  又点了点右下的圆圈:“这个是你阿父的地盘,在咱们的东南方。”

  孙虑凑过来仔细地看着。谢舒又指着左下的圆圈道:“这是刘表和刘备的地盘。”顿了顿,解释道:“刘备,就是阿斗哥哥的阿父。”

  孙虑不认得什么刘表刘备,本听得懵懵懂懂的,这下可明白了,兴奋地道:“阿斗哥哥是我的邻居,阿斗哥哥的阿父和我的阿父也是邻居!”

  这话说得像绕口令一样,谢舒失笑道:“可不是么!”又在三个大圆圈周围画了几个小圆圈,一一指点着道:“这是刘璋、这是马腾、这是张鲁、这是匈奴、乌桓……”

  这些边疆之地孙虑就更不认得了,也不大感兴趣,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张嘴大大地打了个呵欠。

  谢舒看着好笑,便道:“罢了,你还小,说多了你也不明白。既是困了,便洗洗睡吧,明日还得早起上学。”

  孙虑却揉揉眼,从谢舒手里接过毛笔,道:“塾里的师傅让写十篇大字,明天要上交,若是写得不好,还要打手板哩!我还有一篇尚未写完,写了就睡。”

  谢舒见他用功,心下欣慰:“那写完就快睡吧,别熬得太晚了。”便关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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