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离开_她知道风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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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离开

  我觉得心好疼,像被人拉扯般,一半往左,一半往右,疼得无法呼吸,疼得眼泪簌簌直掉,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水渍缓缓地泅开。

  我无法回答,埋在厚厚的被子上面,任由眼泪打湿被子,不停地低声唤着“妈,妈……”。

  她抚着我的头,温柔地摩挲,可是语气却决绝得让我心惊:“你答应我,答应妈!”

  我一直哭了很久,可是她并不动摇,最后,我答应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心里好像一下子就空了,像是将最重要的一部分血肉器官,生生从身体剥离。

  她又昏睡过去了,父亲走了过来,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廊间的长椅上,父亲告诉了我当年的事情。

  当年,我妈接到徐正峰的电话之后,几乎崩溃了,她精神恍惚地去跳河,幸好被人救起,外公外婆才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怕她想不开,日夜守着她,可是她把自己关在一个人的世界上,每日只看着窗外发呆。也是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数周了。

  外公外婆想让她把孩子打掉,可是她不肯,很决绝地要把孩子留下来。

  也是那时候,父亲走进了她的生活。他们是高中同学,毕业后,她去读了大学,他没考上大学,进入社会工作了。

  他默默地喜欢了她那么多年,从不奢求能与她在一起,只希望她能过得快乐幸福。

  当他知道她生病住院之后,他每天都去医院看她。出院后,他还是每天都去家里找她。

  渐渐的,她的情绪有些好转,也愿意出去走走。当他知道她怀孕的事情时,他毫不犹豫地向她求婚。

  一开始她并没有同意,后来也许是被他的真诚打动了,又或许是她也喜欢上他了,最后她点头了,他高兴得像个孩子。

  生产的时候,她难产,医生通知产妇家属,如果有什么意外,医院是优先保住产妇的,让家属签字。可是她不肯,她苦苦地恳求他,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

  他没有办法,只能答应她。好在后来还是顺利生产了,只是她大出血,身体很虚弱。

  父亲回忆说,当时她已经虚弱得睁不开眼睛了,可是当护士把孩子抱给她看的时候,她坚持要抱一抱孩子,还温柔地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末了,父亲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小清,你不要怪你妈,她这辈子太苦了。”

  我不怪她,也不怪徐正峰,要怪,也只能怪这无常的命运吧。

  我低垂着头,轻轻地说:“爸,你放心。”

  我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电话响的时候太阳刚好快下山了,残阳如血,入目惊心。

  “夏清,你在哪?”那头顾风的语气很高兴。

  “我,我在出差。”我胡乱地扯了个谎。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似乎有点失望。

  “我明天就回去了。”我说。

  “好,那我等你回来。”他温柔地说,声音里有些笑意。

  挂掉电话,我跑到洗手间,对着哗哗的水龙头哭到直不起身,缓缓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臂里。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灰蒙蒙的,我就离开了医院。

  这一天,我去到公司,开始整理手头上的工作。

  下班的时候,我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却依然磨蹭着这收拾那整理。

  “嗳,这文件夹都快被你摸掉一层皮了。”黄离突然把头凑过来,大咧咧地说,“本小姐要约会去了,你要不要来当电灯泡?”

  我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那你还废什么话,赶紧约你的会去。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顾风说他在楼下等我。

  “哟,难怪在这磨蹭呢,原来是在等男朋友呢!”黄离笑嘻嘻的,一脸暧昧地说。

  我心里开始慌了起来,但还是冲她笑了笑,攥了攥手,收拾东西下班。

  我远远地就看到他倚在车门,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把玩着什么东西。俊朗帅气,吸引了很多从写字楼走下来的年轻女孩。

  我慢慢地走过去,刚好看到有个女孩向他走去,微红着脸跟他说了什么,他神情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我走到的时候,刚好听到他说:“我女朋友来了。”说完,向我伸出了手。

  女孩转过头看到我,一脸泄气,抿了抿嘴,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牵起我的手,向我靠过来,故意板着脸,声音却忍不住露了笑意:“嗳,你男朋友差点被人抢走了,你怎么就不着急?”

  我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手指抚过我的眼睛,微微皱了皱眉:“最近没休息好吗,眼睛都肿了。”

  他的手指微凉,指间有淡淡的烟草味,我贪婪地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我没事。”

  “走吧,我们去吃饭。”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我问。

  “拿下了一个项目。”他轻描淡写。

  我当时不知道他是怎么解决的,后来才知道他为了说服顾长祥同意订婚的事情,向他作了保证,一定会把项目拿下。

  后来他也真的靠自己把项目拿下了,顾长祥也默认了,不再提及跟唐家联姻的事情。

  这些,我在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那时候,我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吃完饭后,他开车到了海边的房子。曾经,在这个海边,在漫天火树银花之下,他深情地对我说:“我爱你”。

  这一夜,我们如同那一晚一样极尽缠绵,我却在他的爆发中流下了眼泪,内心的悲伤在这个时刻达到了顶峰,几乎让我无法承受。

  他惶恐地搂着我问:“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吗?”

  我只能摇头,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声。

  “不要哭,我不想看见你哭。”他温柔地吻去我脸上的泪水。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淡淡的烟草味萦绕鼻间,我贪婪地深吸着他那让我迷醉的味道。

  他抬起我的下巴,凑上来与我深吻,温柔得让人沉醉。

  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我枕着他的手臂,贪婪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盖下来,在他的眼皮下留下一小片阴影。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坚硬的下巴上有新长出来的胡渣,我轻轻地摩挲,有些微微地刺手。舍不得睡去,因为一旦睡去,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夜无眠,天灰朦朦亮的时候,我才抵不过疲倦模模糊糊地睡去。

  隔天回到公司,我递了辞职信,凌宇森很惊讶,我只说是因私事要离开T市,他问我以后还回来吗,我怔了好一会,才苦笑了下,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不回来了吧。”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站起来慎重地与我握了下手,并说如果我想回来,宇深随时欢迎我。无论他是真心说还是场面话,那一刻我是感动的。

  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前,我拜托他,那个我经手跟进的长河集团项目,如果那边有人问起为什么换了人,请不要说我离职了,只说换个人负责。

  他露出了然的神色,却也没有多问什么。

  知道我要离职,反应最大的是黄离。她和沈弘已经在一起,我和顾风的事情她多少有听说。她以为我离职是要去结婚当豪门太太,直闹着要我请吃饭。

  跟黄离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却是真的喜欢她,她的直肠子又有点中二的性格有时虽然会让人哭笑不得,但这份天真无邪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却显得纯净。

  和晓婉说我要离开T市的时候,她哭得一塌糊涂,倒把我搞得不好意思哭了,只好一直安慰她。哭完,她问我为什么,我沉默了许久,最终都没有回答出来。没有答案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了,只是这个答案无法诉之于口罢了。

  从前看《山木诗词》:“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此爱翻山海,山海皆可平。”当时只觉得意境美极,爱情大概是可以跨越山和大海无所不能。

  可是现在,我觉得山那么高,海那么远,我拼尽全力筋疲力尽都爬不到山顶,游不到彼岸,疲惫不堪……

  收拾了几天,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收拾的,只是心底不愿意那么快离开罢了。然而离开的那天终究还是会来。终于当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时候,我订了去C市的机票。

  C市距离S市不远,选择C市是因为那里是外婆的故乡,她说她就是在那里遇见外公的。青山寺,烟雾袅袅,悠远的钟声在耳边环绕,她与他在茫茫人海中目光相碰,开启了一段美好的故事。在那个艰苦的年代,婚姻大事甚至还是遵循父母之言,外婆与外公却爱得自由浪漫。

  在那棵大槐树下,在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外婆摸着我的头半眯着眼跟我讲着那段过往时,眼睛里闪着柔和的光,似乎又回到那个十八岁的年纪。

  那时我在想,最美好的爱情大概就是如此,就是当我们老到头发花白走路都不利索的时候,而我回忆起那段时光时,依旧眼里有光,心里有爱。

  离开的这天,天空下起了细雨,前一天还晴空万里,隔天却阴云密布,阴沉沉的让人心里堵得慌。航空管制,航班延迟了两个小时。那两个小时里,我简直如坐针毡,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念到了我的航班,候机大厅里等待许久的人开始涌动起来,有的人等得久了唯恐上不了飞机,争先恐后地往前挤。我不知被谁被人踩了一脚,刺痛从脚传来,忽然觉得很疼很疼,疼得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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