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五)家门逆子_秋水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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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五)家门逆子

  小墨怕我再打,远远地跪着哭道:“是想住店,可是人家不让住那些客栈好像怕染了瘟疫一般,一见我们就关门。陈家那两个人不耐烦,放下公子就走了,我拖着那藤床转了大半个镇子,没有一家肯让我们住下。我怕耽搁公子的伤,只好先到这里来。爷您给的药我给公子涂上了,可是公子身上伤口实在太多,才抹完前面药就用光了。”

  我没想到竟有这种事,看来竟是委屈小墨了。见陈湘烧得嘴唇干裂,也顾不得再说别的,只好先把那碗水喂他喝了。见他烧得厉害,问小墨道:“知不知道大夫住在哪里?”

  小墨点点头,张嘴要说什么,我已抱起陈湘道:“前头带路。”

  到了郎中家门口,我拿一锭银子开路,门上赶紧让我进去,哪知那郎中揭开斗篷一看陈湘的伤,脸上立即变色,将银子还给我道:“对不住,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敢接这病人,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

  又到城北一家医馆,也是打开一看伤口就让我另请高明。我急了,“不就是外伤吗?有消肿生肌的药给开一些总行吧?”那大夫道:“公子说得是,街对面就有药铺,公子可以直接去他家抓药,对不住了。”客客气气将我们请了出来。

  我气得,“这地方都是些什么大夫?简直浪得虚名!”小墨怯生生地道:“爷,您抱来抱去的也累了,不如我守着公子,您去药铺抓药。”

  我道:“我不累,让药铺里的人看看病人,更能对症下药。”小墨道:“这么顶着风跑来跑去对公子也不好奴才有个想头,您那盒子里的药治外伤就极好,不如就拿了盒子去,跟他们买一样的药回来,咱们自己治。”

  我想想也不错,放下陈湘,将玉肌凝雪膏的盒子拿过来,到药铺里要买这一种。那药铺已然关门,当不得我连敲带打,许以高价,这才开门放我进来。伙计看着盒子发呆半晌,不一刻请了老板出来,连称惭愧,说他这里没有这种上好的药膏,不过仔细闻了闻盒中残药,辨出药膏的主要成分是三七。

  我想起在璐王府挨打之后喝的正是“三七血竭散”,连连称是,那药铺里也没有成药,老板给我开了一大包三七血竭为主的补血生肌药物,让我自去煎药;又开了些外敷的白药给我,让我清理干净伤口再敷。

  想煎药可不能回那破庙了,我抱着陈湘直接来到前天住过的“潮来客栈”。店伙一见是我,就说客满了要关门。小墨在后面道:“你后面明明还有上房。”我见那店伙满脸尴尬,心想这镇上怎么如此邪门?陈湘伤成这样,如何能再耽搁?一抬脚将门踹开,喝道:“快给我腾两间房,再说没有,把你的房间让给我!”

  那店伙见我凶神恶煞一般,不敢再拦,带我们去了房间,立即关门闭户,躲个干净。我骂了一句“邪门”,叫小墨自去厨下煎药。看看陈湘身上伤口太多,不少地方已开始溃烂,别的法子我也不会,赶紧找店家要了一大坛烧酒来。

  我将陈湘脊背朝上放在床上,找了几块干净白布,蘸着酒给他逐一清洗。伤口被烧酒一杀,陈湘纵烧得昏昏沉沉,仍是痛叫一声,醒了转来。我趁机拿出两粒护心保元丹喂到他嘴里,道“给你治伤呢,忍着点。”

  陈湘点了点头,抬起头道:“给我一口水,咽不下去。”我听他声音嘶哑,知道喉咙也肿了,忙到桌边到了一杯水喂给他。陈湘咽下丹药,乖乖趴在枕头上道:“你治吧。”

  看他这样配合,我也放开了手,酒液每刷过一道伤口,他虽咬牙忍着,皮肉却会颤一下,知他疼得厉害,遂道:“疼就喊出来。”他嘴里嗯一声,还是不言语,半晌道:“给我两碗酒吧,喝醉了睡过去,随你怎么治。”

  我想想也是,拿茶杯舀了酒给他,他咕咚咕咚连喝了三杯,登时醉眼迷蒙,不一刻昏昏睡去。这下我没了顾忌,放开手清理敷药,无奈他身上伤口密密麻麻实在太多,直弄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身后处理完,小墨也红着眼睛回来,总算把药给熬好了。

  我累的手脚酸软,小墨把血布残酒收拾了。问我:“这药也凉得差不多了,叫醒了公子喝么?”我看着陈湘睡得正浓,脸上还皱眼颦眉都是痛楚之色,道:“叫是叫不醒的,直接灌吧。”

  跟小墨费了半天劲才把汤药缓缓给他灌了下去,我也累得狠了,让小墨守着他,回到房里倒头便睡过去。第二天醒过来,陈湘却还是满脸通红,身子滚烫。又灌了一回汤药我心里没底,便跑到那药铺里,跟那老板讨主意,强拉了他来看看陈湘的情形。

  药铺老板看见陈湘背上的鞭伤,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刚从大牢里出来?”我胡乱“嗯”了一声,“您给看看。”

  那老板也算半个医家,诊了一回脉,道:“失血太多,脉象很虚,须得好好调理虽说只是外伤,但伤口太多,要提防溃烂化脓,变作坏血之症。”一边说着,一边扳开陈湘的头,看他脸上气色。这一动扯到左肩烙伤,陈湘迷朦中一声呻吟,那老板一见他肩上“打死不问”的烙印,脸上登时浮上一层鄙夷之色,道:“这便是那逼奸寡嫂,被逐出族的陈湘?”

  我“嗯”了一声,那老板道:“小小年纪,偏是如此轻薄。陈家上百年的清名,还是第一次出这种丑事。”我听他只顾唠叨这些,打断他道:“他也受过责罚了,打了几百鞭子也不是死罪,您倒是看看怎么治吧。”

  那药铺老板叹道:“陈家族规也真是严厉,这身前身后都是伤,别老叫他趴着,压着伤口,最好是侧着身,伤口也要每日清理,以防溃烂。再给他好好补补,身子太虚,伤口好得就慢。”

  送走了药铺老板,我依言把老族长给的千年雪参切片炖鸡,给陈湘调补身子。每次换药仍用烧酒给他清洗全身,消毒降温浑身的伤口弄起来有多麻烦就不说了,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每次眼睁睁看着他疼得浑身乱颤,我都紧张得心口抽痛,一身一身的冒汗。

  陈湘也真够心细,自己疼得死去活来,居然还知道跟我说“对不起”;被我骂了两回终于不说了,看我的眼光里却总是祈求原谅之色,看得我心酸不已!治伤时他怕我心疼,疼得再厉害也咬着牙不吭一声连我也不能不服他的坚忍。

  他虽然积极配合,无奈身体实在太虚,我想来想去,把师门秘传的内功导引之法传给他,让他自己呼吸吐纳间调理气血,理顺经脉。陈湘聪明过人,一学就会,只要是醒着就自己练气调理。

  这海宁镇以陈家为首诗礼相传百年,最重礼法陈湘此举大是为人不齿,小墨在外头也听了不少冷言冷语,他不敢学给陈湘,有时跟我唠叨两句,我也只能叹息而已!

  这般过了半个多月,陈湘身上的伤基本上都收了口。老族长让我带给他的包袱里有他几件衣服,还有璐王爷给他的五千两银票。陈湘听我说了老族长的言语,只是默默垂泪。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垂首半晌,看着我道:“峋风,外头的人都骂我轻薄无行,你心里头也很鄙视我是吗?”

  我呆了一呆,我对陈湘到底怎么看“我喜欢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还是喜欢你!可是我不明白你,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素来有主意,王爷的话你都不一定听,何况是我?其实,陈湘,旁人怎么看你,你真的在乎吗?”

  陈湘身子一颤,“你总是这样一针见血!可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还是在意你的想法。”

  我叹口气,“我觉得你不值!我觉得你疯了!要不是你已经挨过这么多鞭子了,我真想揍你一顿,打醒你!”

  “揍完我你还当我是好朋友吗?”

  “我一直当你是,从来没变过!算了,你反正也受过这么重的责罚了,罪过还能背一辈子吗?看你现在这样子,好像已清醒了。那以后呢,你怎么打算?”

  “我没有别的去处,只能回璐王府可是,王爷当日说过,我若不能高中,就不准我回去。”

  “王爷那是为了逼你离开才那么说的。你中不中对他有什么好处?高中了说不定被朝廷看上,再也不能回来呢。只要你过得了自己这一关,王爷外冷内热,疼你跟自家子弟一般,知道你这么可怜,不会不让你进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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