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八)恨传幽句_秋水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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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八)恨传幽句

  看来阿七是醒了,有绿烟和云儿在照顾,我就放了心!云儿动了打抱不平之心船上水手都恨倭寇,阿七是东瀛人的事我不想搞得人人皆知,这关头也不敢惹这小姑奶奶,只好悄悄退出来。

  我到厨下吃了点儿东西,听说熬好的鸡汤大小姐半个时辰前端走了,估计那时候阿七就醒了。我的房间给他们占住了,只好仍回阿七房里他带了十来本书,其中两本是佛经,我拿起来随手一翻,一张花签掉在了地上。

  这花签数寸长,三指宽,纸质颇厚,式样精雅我在陈湘的书里也见过这东西,是夹在书页间看到哪里做记号用的,上面空白处可以写字不过陈湘的可没这么四周描花嵌金的精美,也不象这个有一股幽香。

  花签右下角画了一蓬水墨兰草,淡淡几笔就将兰草的纤雅秀美画得栩栩如生,上半截是一首小令“片帆无常易阻,花事从今堪数。水月两无情,辜负一秋新雨。凝伫,凝伫,莫教恨传幽句!”

  我虽然识字,这些诗词歌赋并不太懂可这小令甚是浅显,看笔迹是阿七写的,好像是为三天前那场雨生得感慨!

  开船第二天下午就遇上雨不得不停,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好在雨也没下多久,晚上放了晴那月亮倒分外得又大又亮阿七就是那天晚上独自抚琴,听得一船皆惊,才惹得云儿要跟他学琴的我读了几遍,这小令词句甚美,那一种幽怨无奈之意跃然纸上,我也不由看得痴了。

  我正拿着花签发愣,云儿悄没声地推门进来这丫头也不敲门,我一皱眉,还没等说她,她已叫道:“师父,原来您睡醒了?”

  “你整日毛手毛脚的,这么大的姑娘了,你进旁人房间怎么不敲门?”

  “人家不是因为您睡着怕吵醒了您么?”

  “你来干吗?”来找我兴师问罪的不成?

  “七叔让我给他拿本书。”说着到案上拿起那本《大方广圆觉了义经》,道:“就是这本。”看见我放在桌上的花签,拿起来看了看,念道:“片帆无常易阻,花事从今堪数,水月两无情,辜负一秋新雨唉,七叔真是风流才子,这诗写得可真好。”

  “他怎么样了?”

  “还没让您打死!”云儿看了我一眼,道:“七叔做什么了?您打他那么重?”

  “我打他怎么重了?”

  “这还叫不重?那屁股上”云儿说到这里,我已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说的什么?”

  云儿吓得退了一步,我盯着她道:“你多大了?”

  云儿一惊,我怒道:“我问你多大了?”她道:“十七啊。”

  “十七岁的大姑娘,你懂不懂礼数?男人的那种地方是你该看的吗?”

  云儿红了脸,低下头道:“我不是有意的,七叔不是受了伤不能动吗?我帮着绿烟照料时看见的。”

  “他受了伤有我有绿烟照料,用得着你?定了亲的姑娘了,连男女大防都不知道?璐王府的脸不够你丢的你这就给我回房去面壁思过!”

  云儿道:“是!可我得先把书给七叔送过去他不能动,说呆着无聊。”

  “有你在还能无聊?”只怕是想清静而不得吧。

  “我是想给他解解闷儿的,可七叔不让我陪他。”这还差不多,他要敢让你陪那就是打没挨够。

  “书给我,你立刻回房去!”我把经书接过来,先押着她回到房间,眼看着她朝墙跪下。我把纸和笔递给她“把你的过错写下来,我不叫你不许起来。”

  我拿着书回我的房间,绿烟看我进来,叫一声:“大爷”,垂手请安。

  我点了点头,看阿七趴在床上不动,问绿烟道:“睡着了?”

  绿烟一呆,看了主子一眼,道:“才喝完鸡汤,小人把碗给厨房送去。”

  我听他顾左右而言他,知他故意躲出去,听阿七的呼吸声也知他没睡,只怕是疼得厉害,赌气不理我罢了。我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把书放到他枕边,又倒了杯水放到床边椅子上,便即转身出去。

  我仍让绿烟去守着他,我去看小睿做功课;该吃晚饭了才想起云儿还罚跪在房里过去一看,大小姐倒还是在墙边没动地方,屁股坐在小腿上正歇着呢。面前一张白纸,写得不是别的,竟来来回回都是阿七那首“片帆无常易阻”的诗。

  我气得转身回房去拿藤鞭这丫头真是惯得没样儿了,南海派传下来一百多年,哪一个敢这么应付师门的罚跪来着?

  绿烟见我怒冲冲得挑帘进来,吓得一跃而起,叫声“大爷”。我伸手拉开墙边抽屉却没找到藤鞭,不由怒道:“藤鞭呢?”

  绿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却一句话也不说。我扫了阿七一眼,喝道:“藤鞭哪儿去了?”

  阿七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书“啪”的落在地上。他欠起身子,叫声“大哥”,我一声冷笑,“说是每天四十鞭,结果才打了一天藤鞭就没了!好,绿烟,去外头刑架上把那只大藤鞭给我洗干净了拿来!”

  阿七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泪水滚滚而下。我看绿烟愣在一边不动,冷笑道:“绿烟,我支使不动你是不是?”

  绿烟叩头道:“大爷恕罪,绿烟愿意领责可我们七爷伤得太重,实在是不能再挨打了!就有天大的过犯,您等他好了再罚吧!”

  我回头看着阿七:“你的童儿调教得不错啊我倒真该跟你学学!”

  阿七一咬牙,道:“绿烟,大爷让你去取藤鞭,你还不快去?”

  绿烟大哭着爬起身出去,阿七看着我:“我起不来了就这么打吧,省得打完了还要费事抱我上来。”

  我本来没想打他每天打他四十鞭,只怕这半年他都下不了床,谁还能当真不成?他只要认个错,我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了!哪知他不光不求饶,冷冷说出话来居然颇有讥讽之意云儿是这样,他又是这样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们就算定了我心肠软,责罚人都下不了手不成?

  我火气上来,一巴掌将他打翻到地下“不想叫我费事也容易!不就是只管打吗?”

  阿七从裹着的床单里抽出手臂,慢慢撑起上身,扶着床跪直了身子。我看他肿了半边脸,几乎跪都跪不住,忍不住伸过手要去扶他;偏这时候门帘一掀,云儿当先闯了进来,冲过来便拦在了阿七身前,推开我手叫道:“不许再打七叔!”

  这是我徒弟么?我气得险些没背过气去“你这是跟谁说话?”

  云儿根本不理我,直接去扶阿七。阿七道:“你怎么又来了?”云儿道:“我怕你吃亏啊亏得绿烟告诉我”!说到这里,忽然叫道:“你脸又怎么了?”回头向我道:“你又打他了?他伤成这样,你还打他?”

  阿七看我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云儿,给你师父跪下!”

  云儿道:“我不跪,我没有这样不讲理的师父他凭什么打你?”

  好,真是好!十年的师徒敌不过你们两个月的交情,我脑袋“嗡”的一声,一掌击在书案上这一掌饱含怒气,寸许厚的桌面登时塌了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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