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_我捡的断腿童养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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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结结实实摔了这么一下,本来应该很痛的。

  然而少年的怀抱结实温暖,当然要比摔在地上柔软,楚莹莹咳了一声,眨眨眼看着身下的少年,有些反应不过来。

  狗蛋真是个美人。

  叫人瞧着就想拐回家。

  如今可不就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嘛。

  楚莹莹这样一想,心里愈发美滋滋的。她手撑着地上,想站起来。

  然而这时一旁竟然飞过来一只尾巴斑斓的大公鸡,照着少女的脑顶就是一啄。

  “哎哟!”

  楚莹莹抬起的手护着脑袋,身子一闪,撑在地上的手没使上劲,又扎扎实实摔回了少年怀中。

  可亏得顾荆之前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养好了。

  他下意识伸手揽住少女肩膀,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把那只扇着翅膀又想扑过来啄人的公鸡翅膀给打中了。

  大公鸡本来斗志昂扬,正有点趁人病要人命的狠劲儿,然而到底是欺软怕硬的家畜,被打中翅膀后,立刻疼得张开尖嘴咯咯咯的狂叫,连带着后院里其他的公鸡母鸡都跟着一起扑腾翅膀咯咯咯叫。

  院子里鸡毛纷飞,又吵又闹。

  楚莹莹蹙着秀气的柳叶眉,垂眸时倏然对上了顾荆的双眼。

  少年的面孔离她格外近,触手可及。

  剑眉很有气度,鼻梁也挺拔,嘴唇更是薄薄的有淡淡血色,冷白的肤色衬得他跟潘安一般,俊美得不像凡人。

  楚莹莹愣了似的,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

  被她这样近距离看着。

  顾荆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从脖颈开始到耳根,慢慢变得通红。整个一面红耳赤,被煮熟的螃蟹壳。

  他手扶着楚莹莹肩膀,像是要把少女从怀里推出去,但又顾忌着男女大防,不敢多触碰对方,只能自己尽力把脖子和脑袋往后仰。

  可偏偏地上已经没了退的地方,少年这副做派,仿佛街上遇到了恶霸被欺负的小娘子,瑟缩又为难,只差开口说一句:“官人,你放手。”

  静默中,顾荆真的开口了。

  他嗓音微微暗哑:“莹莹姑娘,你还能站起来么?”

  行了!这下可是和楚莹莹脑中的画面完全对上了。

  她手撑在顾荆怀里,噗嗤一笑就乐了。

  “哈哈哈,狗蛋。”

  她乐不可支,笑得身体瘫软成一团,好像小猫在怀里伸懒腰似的,没心没肺到一派坦然。

  顾荆愈发面红耳赤。

  女儿家的身体和男人是不一样的。骨头细,身形又纤细,在怀里猫着显得如此娇小柔弱,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把人困在怀里。

  而她们的肌肤更是白皙水嫩,杨柳腰盈盈一握,眉梢眼角都是精致,就连吐出来气都带着点幽香。

  楚莹莹这样笑,没了力气支撑身体,靠在顾荆怀里,好像猫儿露出了最脆弱的肚皮任凭主人揉揉,骨头都是软的一般。

  少女纤细柔嫩的脖颈,在衣领之下露出些许脆弱弧度。仿佛手里停着的彩蝶和蛾,他稍微把掌心合拢一下,就能把它完全禁锢。

  不能再往下想了…

  顾荆猛地翻身,扶着楚莹莹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像是被烧火棍烫了似的,飞快松开了手。

  站直身子时,却因为脚后的石块,一个踉跄身体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他生得如此俊俏,气质也是绝佳的,这一连串动作却透出股狼狈。

  楚莹莹笑得好开心,几乎要捧腹。

  “狗蛋,你…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脸蛋灿若桃李。

  这是杏花村最好的风景之一。

  一个活色生香,灵动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少女,在秋日里眉飞色舞的笑,一口白牙齐整秀气,笑得小鼻子都皱了起来。

  这笑容很有感染力。

  顾荆稳住了身形,拳头抵在唇边,桃花眼深邃多情,眼底也露出了笑意。

  他穿着粗布衣裳,却神采飞扬透出些许温柔的样子,若是让宫廷里的人看到了,定会惊诧的眼珠子都掉到地上。

  太子殿下君子端方,素来是温文尔雅的性子,身为储君,更是少有表露出丝毫个人的情绪。

  像这样子笑,从未有过。

  那只大白鹅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楚莹莹的掌心,她顺便还教训了一下那只想啄她的大公鸡。

  地上是褪下来的鹅毛,楚莹莹把它捡了起来,选了些漂亮的,准备得空了拿出去给杏花村里的孩子们做毽子。

  楚家有个惯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宰点鸡鸭鹅来下菜。大白鹅个头大,长得也结实,骨架四周的肉看着就很饱满。

  “看到了没?下次你再啄人,我就把你炖了!”

  楚莹莹对着大公鸡指了指地上的鹅毛,那只鸡恹恹的缩着翅膀,小眼睛左转右转,像是听懂了又像没懂。

  “狗蛋,你喜欢吃炖肉还是炒肉?”

  楚莹莹一边做毽子,一边问。

  少年袖子卷起到了胳膊肘,正拿着扫把帮着清扫院子里剩下的羽毛。

  “都可。”他低声说。

  楚莹莹托腮看了会儿少年的身影,见他那么勤快,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美人虽然干活有些生疏,看着就是从前没有经验的,可胜在态度好啊。什么事儿都会主动帮她做,真是叫人不由不心动。

  前头楚莹莹想过,万一要是狗蛋想起来自己姓甚名谁了要走,她绝对不强留,一定乖乖放手。

  然而现在嘛。

  呜呜呜就好想做个出尔反尔的恶人啊!

  这么可人的童养夫,哪里舍得轻易放手。

  找遍整个杏花村,或者临近的几个村寨,也找不到可以比肩狗蛋的少年郎了。

  她的眼神实在是灼热,很难令人忽视。

  顾荆转过身,用后背隔绝了少女的眸光注视,只低头唰唰唰扫地。

  莹莹其实是个好姑娘。

  少年心里忍不住这么想。

  至于哪里好,他也说不上来。

  楚莹莹的性子和平日喜欢的东西,都和普通的姑娘不一样,和那些大家闺秀更是相去甚远。

  然而就是这样的姑娘,才更灵动鲜活。

  头一次,顾荆心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这样的姑娘,往后找的夫婿,会是什么样的?

  是…我这样的么。

  临近中秋,皇后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她总是梦魇。

  梦中的太子还是当年小小的一团,这是她第一个孩子。

  彼时她刚被封为皇后,那时陛下对她还有着几分怜惜和恩宠。

  但凡得了空,便会来她的梧桐宫里歇着,偶尔陛下甚至会心血来潮带着太子认几个字。

  才刚牙牙学语的太子多可爱啊。

  仿佛糯米团子捏成的小人,比年画上的娃娃眉眼还要漂亮,再加上唇红齿白的,肤色也剔透,常常叫人以为这是女娃娃。

  皇后到现在还记得,有一年父亲进宫来看她,见了太子后就长叹一声。

  她不解何意:“爹,您为何叹气?是有何烦心事?”

  近来,朝堂上对陛下的反对之声越来越少了,这当中少不得父亲的努力。

  过去陛下还未继位的时候,朝堂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着陛下,另一派则支持着先帝其他的儿子。

  导致陛下刚坐上皇位时,位置不稳,未曾收服朝堂上的人心,那些臣子时不时要给陛下一些难题。

  如今陛下的皇位坐得已经很稳了,为何父亲进来看她,却是这么忧心忡忡的模样。

  刘老将军那时鬓边已经多了几丝白发,看着不如年轻时那么气宇轩昂了,他看着像是一匹战场上退下来的老马,牙齿松动了,蹄子也跑不快了。

  他看着一旁被嬷嬷领走的太子,对皇后长叹道。

  “青儿,为父是担心你。你一举得男,荆儿是嫡长子,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未来的储君,谁也越不过他去。可他的性子温吞良善,像你。陛下若是心思一直在你身上还好,若是他…这宫中豺狼虎豹如此多,你自小被我和娘护着,不知道外头人心险恶,更不知道那些人皮后头是怎么样的一颗黑心。我担心你啊。”

  “爹,女儿听不懂你的话。陛下待我如此之好,何须担心。荆儿是太子,谁还能对他不敬不成?”

  皇后那会儿还沉浸在陛下给的一腔柔情里,眼里尽是小女儿的娇羞。

  刘老将军欲言又止,对着懵懂的小女儿沉沉叹着气,眼里是无尽的担忧。

  …

  有些事情,过去都不明白,然而隔了十多年了,皇后骤然想起来,才终于体会到当年刘老将军几次的欲言又止中藏的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担心陛下恩宠不在,太子又太过宅心仁厚,他日若有人生出二心,陛下又不再庇佑他们,她会受委屈啊。

  而今这些担忧,全都应验了。

  太子失踪,下落不明,可陛下却已经不来她的梧桐宫了。

  皇后对陛下的那颗心,是一点点变凉的。起先还抱着奢望,后来渐渐变得麻木。

  然而麻木的时间久了,猝然间被刺了一下,也是疼的。

  太子是她的心头肉啊,更是陛下亲生的龙子,为何陛下对太子失踪的事情半点也不上心?

  皇后总也想不通这件事。

  而从她传消息给刘家,让母族帮着找荆儿已经好几日了,却还没有消息…

  “不,我要去找陛下。”

  皇后顾不得仪容,满身冷汗的从床上起来,对大宫女彩蝶道。

  “随我去见陛下!”

  彩蝶是跟着她的老人了,最是知道皇后每个眼神背后的心思。看着娘娘脸上的坚定神情,她唇动了动,终于没再开口劝什么。

  若是不去寻陛下问个清楚,娘娘的心病怕是越来越重。

  皇后找去时,服侍在陛下跟前的大太监福喜捏着嗓子道。

  “皇后娘娘,陛下正歇着呢。您不如天亮了再来?”

  嘿嘿,他笑了笑,缩了缩脖子,甚至还敢打量一下匆匆赶来蹙着眉的皇后。

  皇后的确是个美人,风韵尤在啊。

  可惜,陛下身边最不缺美人。这不,里头正在颠鸾倒凤呢,还是最受宠的丹妃在陪着陛下。

  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把在鸳鸯戏水的陛下喊起来。

  皇后素来好说话,从不挑剔下人,就惯得那些魑魅魍魉都胆肥了起来。

  一个才提拔起来不久的大太监,也敢在她面前抖起威风使眼色了。

  大宫女彩蝶冷着脸呵斥:“让你去通报你就去!娘娘有大事!耽误了正事,公公您的脑袋怕是不保!”

  如今在陛下身边服侍的那批太监宫女,就会捧高踩低,从前皇后娘娘风头正盛的时候,谁敢这样子去下娘娘的脸子,办个事情还推三阻四!

  见彩蝶这样说话威胁,大太监福喜道。

  “是,娘娘。”他低着头,看似恭顺,眼中却闪过藏了很深的怨毒。

  他弓着背去喊陛下了。

  然而真的到了门口,打断了陛下的好事被训斥时,他却战战兢兢道。

  “陛下,奴才说了,让皇后娘娘天亮了再来…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彩蝶姑姑说,若奴才不来通报,就砍了奴才的脑袋…”

  “混账!”皇帝一碗茶壶扔了过来,福喜看似被吓坏了,跪在地上缩着脑袋。

  “陛下息怒。”他心里却得意起来,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而陛下的怒火,也不是对着他发。

  丹妃娘娘踩着地上的毯子,妖娆的走了过来。

  “陛下息怒~可是宝儿伺候的不好,叫陛下这样不悦?”

  她姿容艳丽,母族又争气,进宫以后,又一举生下二皇子和六皇子两个龙子。

  虽说比起那些年年选秀进来的姑娘们,年纪要大上不少。

  可架不住丹妃豁得出去,知道怎么耍手段取悦陛下,导致所有的老人里,她是最得陛下青睐的。

  皇帝身上披过龙袍,安抚的拍了拍她手背。

  “爱妃,宝儿,朕怎会生你的气!”

  他一转口风,对着地上趴着的太监道。

  “福喜,唤皇后进来!”

  “是。”福喜跪着退了出去,出了门挺直了弓着的背,然后走到宫门口,阴阳怪气道。

  “皇后娘娘,陛下传您进去。”

  里头的丹妃靠着龙椅,声音委屈:“陛下,臣妾还是回避一下罢。”

  她主动走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皇帝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这帮后宫里,丹妃最会体察人心,温柔小意就罢了,还知道在关键时候不给他挑事。

  没多久,皇后步履匆匆的进来了。

  “陛下。”

  皇帝闭着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才睁开眼,皱眉道。

  “皇后夜深了还不睡,在宫中吵吵嚷嚷,到底为了何事?”

  皇后一进来,就闻到了殿中的香。

  她知道这种香,陛下年纪越大,就越依赖这些催.情的药物。从前她嫌下作,是绝不允许出现在她的宫殿里的。

  可陛下却…

  再听得皇帝说为了何事不睡?

  皇后几乎想笑出来。

  她也的确是惨然一笑:“陛下,太子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臣妾吃不下睡不好,还能为了何事来找陛下?”

  皇帝眼神陡然变得犀利,像是在打量皇后这番话是否藏了什么心思。

  那样冷的目光落到皇后身上,后者的心瞬间变得更凉。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生生掰疼,吸了口气道。

  “臣妾来,是想问陛下,倘若这宫中有人要对太子不利,此事如何处理?谋害储君,该当何罪?”

  皇帝眯起了眼睛,似乎被她所说之事震道:“皇后说的那人是谁?”

  面容秀美气质温润的皇后一咬牙,想到了那日偷偷来报信的小太监,道。

  “是长春宫的人。”

  “荒谬!”皇帝一拍桌案,茶水都溅了出来。

  屏风后似乎忽然传来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哐当掉在了地上。

  大宫女彩蝶挡在了皇后面前,厉呵一声:“谁?”

  “呜呜陛下。”丹妃提着裙摆,脸上带着泪痕从屏风后绕了出来。

  她拎着裙摆跪在地上,鬓发散着,哭着道。

  “臣妾哪里敢做这种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事情?今日被姐姐这般污蔑,臣妾但求一死证明清白。我一人被冤枉了倒也罢了,可臣妾的爹娘和兄弟姐妹若是因此事而被牵连,才是大大的冤!”

  “陛下,不如您就这样把我赐死了罢,臣妾不能再伺候你了,要是还有来世,臣妾还要当你的枕边人!

  ”

  皇帝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宝儿,你起来。朕最是知道你,你断然不会做这种事的。此事也只是皇后的一面之词,有朕在,谁敢冤枉你!”

  丹妃果然就哀哀切切的站了起来,然后依偎到皇帝怀里抽噎,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很是风姿绰约。

  这副模样后宫嫔妃见惯了,然而皇帝还就是最吃这一套。

  “娘娘…”大宫女彩蝶站在一旁,搀着站立不稳的娘娘,心疼死了。

  皇后脸色惨白,却还是强撑着道。

  “陛下当真如此狠心?荆儿是陛下的嫡长子啊!他生死不知,陛下怎还有心情去夜夜笙歌…”

  “闭嘴!”皇帝勃然大怒,站了起来,一甩袖子。

  “来人,把皇后带回梧桐宫。皇后出言不逊,禁足三月。这后宫朕看着也该换一个人管管了。”

  今夜陛下训斥了皇后,还下令禁足。此事飞快传遍宫中。

  三公主跑去寻陛下,却被告知:“陛下没空,公主还是自己去玩罢。”

  一时间,关于太子失踪,而皇后和三公主已然失去圣眷的消息,私底下传得纷纷扬扬。

  人人自扫门前雪,宫门一关,后宫的嫔妃们有不少开始盼着水越来越混,好在里头得到点什么。比如升个分位。

  再比如:“长春宫那位,现在是有盼头了。”

  “就是啊,那丹妃出身不比中宫差,料想她这把火定是烧了很久。”

  然而远在悬崖脚下的杏花村,对于那些宫廷中贵人的事情,自然是都不知道的。

  天快冷了,罗鸣从军中写了信回来,托楚莹莹转交给裴香儿。

  裴屠户大冷天生意更好,天冷了家家户户都要宰点猪和羊肉吃。他接了好几个生意,忙着上门去帮农户们宰猪羊。

  裴香儿则忙里偷闲跑来找楚莹莹拿信。

  进了楚家的小院子,她一眼看见了正在劈柴的清俊少年。

  顾荆目不斜视,专注的做事,不曾分给旁人一个眼神。

  裴香儿捂着嘴偷笑,见了楚莹莹道。

  “这眼看要过冬了,你那表兄还穿得如此单薄。你也不心疼。”

  她打趣楚莹莹,后者却根本不脸红,反而理直气壮道。

  “穿得单薄又不冷,说明他身板好,回头娶了媳妇,不论哪家的姑娘总是有福的。大男人可不兴文文弱弱的。我瞧你家的罗鸣就很不错。”

  裴香儿拿了信,还来不及看,就用小拳头去打她。

  “莹莹,什么我家的!哪有!你别胡说!”

  姑娘们推搡着闹着,屋里传出欢快的笑声,就数楚莹莹的最有辨识度,笑声银铃似的,格外欢快。

  习武之人耳力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听了先前的那些话,顾荆却红着耳根,还像个被调戏了的小书生。

  他走远了一些,俊秀的一张脸透出点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屋里。

  裴香儿看完了信,恋恋不舍的把它递给楚莹莹:“你替我保管了罢。放我家里,我爹若是发现了不好。”

  老头整日里想让她嫁个读书人,以后当秀才娘子。

  可裴香儿不喜欢。

  罗鸣虽然读书上没有天分,家里也没什么底子,甚至还有些傻气,可她就是喜欢这份傻气和真。

  “说句那啥的,嫁人得嫁自己能拿捏的男人。罗鸣从小就听我的话,万一真的成家过日子了,他什么都听我的,这日子我过得舒心。”

  裴香儿也特别看得开。

  那些读书人都文绉绉的,官场上文人的心眼,一抖腿都能掉下来许多。

  她到时候还得谨小慎微的伺候着相公,那日子过得多累。更别提还有婆母什么的。

  她自己就是个泼辣性子,乡下人不讲究太多虚礼。说句不好听的,村里无论哪家的少年郎,若是她嫁了过去,日子不好过,婆母不省心,嘴巴一张骂人谁不会。

  裴屠户的女儿,嘴上功夫就没怕过谁。若过得不好,和丈夫婆婆闹起来,别人最多说她一句泼妇,那又怎么了。

  但是秀才娘子可不行了,给当官的人做娘子,规矩定然是多的。裴香儿压根没想过。她觉得不自由。

  裴香儿自己也怕,她没底,不想一嫁出去就给人做一辈子的木偶。

  不愧是楚莹莹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两人聊到成婚过日子,几乎是英雄所见略同。

  楚莹莹连连点头,还不忘从自己的零食兜里拿点花生出来,分给香儿一起吃。

  “香儿,你说的对,我也这么想呢。所以我要找童养夫,我要招婿。”

  裴香儿竖起了耳朵,听着楚莹莹说了一会儿,她拍拍少女手臂,开始说起自己的心得:“那你可得好好挑挑,找男人先看他的品行。但也不能太愚孝的,否则万一你和他老娘有个什么口角,他凡事都叫你忍,一句‘她毕竟是我亲娘’就能把你气死。”

  楚莹莹点头:“你说的是。哎,我还是先挣钱罢,手里有银子才有底气,反正,以后我的家,我做主。”就跟娘一样!

  裴香儿捂着嘴吭哧吭哧笑。

  “你笑什么呀?你不信我?”楚莹莹不解,又掏出两根地瓜干,分给小伙伴。

  裴香儿接过地瓜干,咯嘣咬了两下,摇了摇头道。

  “我是羡慕你啊。你还没有意中人,没被情牵绊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爹娘性子又好,宠你。”

  “你爹也很怕你呀,平时你朝他瞪一眼,不许他多喝酒,我看裴叔也只是叹叹气,待你也很好。”

  裴香儿摇头:“不一样。我爹小事上听我的,是因为我娘走的早,他有愧于我,所以待我好点儿。可大事上,他顽固得很。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罢。你那表兄,你对他真没有情意?我看着好像人家对你很不一样啊。”

  楚莹莹半信半疑:“真的?”

  若不是摸不准狗蛋心里是怎么想的,她早就出手把名分定下来了。再不济先结个婚约嘛。

  可是狗蛋性子闷,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瞧不清楚。

  她压根就摸不清狗蛋心里是怎么想的。

  裴香儿给她出主意:“若他遇到了旁人家的姑娘,不瞧,却偏只看你一人;平日里你说个什么,他都放在心上;你逗他,他会脸红耳根红,偏又不敢直视你…那他就是对你有意,你仔细想想?”

  楚莹莹听着一双杏眼都亮了起来,手里握着咬了半截的地瓜干都不吃了,站了起来。

  “对!他对我有意!”

  香儿说的条条框框,狗蛋一条都没跳过!全都中!

  裴香儿吃吃的笑,笑罢,想起了天气转冷,而今日又收到罗鸣的信件。

  她忸怩道。

  “阿莹,我这几日做了一件冬衣给罗鸣,下次回信,你帮我寄了罢。”

  楚莹莹点头,一口应下:“好啊。”

  她又坐了下来,犹豫道:“要不,那我…也给狗蛋做件冬衣?”

  也来展示一下她的女红?

  裴香儿笑:“自然可以。”

  说干就干,楚女侠从来不是磨叽的人。

  她从田娘新买的布料里,挑了一块拿走,还找了一些同色的针线。

  “狗蛋狗蛋,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少女在屋里稍微缝了几针,就忍不住蹦跶到顾荆面前炫耀。

  顾荆这段时日,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怎么砍柴劈柴生火做饭,那身白净的皮子都晒的微黑了一些,也因此显得成熟又刚强了一些,有了点过去少见的男子气概。

  他脖子上也搭着一块汗巾,出汗了就会擦一下。

  这会儿身边凑了楚莹莹,他停下了劈柴的动作,以免木屑落到少女身上。

  少年站直身板儿,楚莹莹就得仰着看她。

  他依然是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俊逸模样。

  “狗蛋,你猜猜看,我在做什么?”房里蹦出来的小百灵,又叽叽喳喳的问。

  他摇头:“不知。”

  楚莹莹一嘟嘴,把细嫩的小白手举起来给人家看。

  “你看这是什么?”

  顾荆拿不准少女在做什么,这段时日,他几乎习惯了楚莹莹的不按常理出牌。

  “手?”他声音迟疑,音色却极动听。

  楚莹莹咧开唇笑,一排小白牙特别显眼。

  “你再看仔细一点儿,哎呀。”

  少女没了耐心,抓了顾荆的手,让人家用指腹摸一下她指尖。

  她期待的问:“怎么样?”

  少年如临大敌,绷紧了身体肌肉,差点甩手。

  刚才碰着他的那指尖细嫩柔软,像是轻轻用力一捏就会坏掉的豆腐,还带着股滑嫩。

  “我不知道。”

  他闷声回答,退后了一步。毫无疑问,从脖子开始,又红啦。

  对着楚莹莹,像避洪水猛兽似的,满是提防。

  莹莹的忽然亲近,是他至今还不习惯的地方。

  楚莹莹水汪汪的杏眼瞅着她,摇头一笑:“呆子。真是个呆子。”

  她叉腰看着少年,又好笑又好气。

  怎么狗蛋一对上她,就好像她是个妖精似的,半点不自然。

  顾荆转过身:“我要劈柴了。”

  他低着头去捡斧头,也不看身后坏笑着的少女,一副被捉弄得没办法,面红耳赤的狼狈模样。

  楚莹莹哼了一声,提着裙摆跑回了屋子。

  窗下,她举起自己的手,对着日头仔仔细细看了会儿,然后摇头叹息。

  “做衣服真不是个容易事儿。瞧我这双手,都是针眼了。为了个男人,就要亲手去做衣裳?十指连心,可真疼。呆子还根本就没看见。这就叫心意了?能打动人?”

  床头那块从阿娘那儿偷来的布,楚莹莹才刚缝了两天,甚至裁剪都是歪歪扭扭,她忽然悟了。

  “不值得啊!区区一个男人,怎么能让我来做针线!”

  少女怒而愤起,觉得自己是被裴香儿影响了。

  她可不是找夫婿,她是在找童养夫,那当然是让对方经受住了自己的考验,才算成功。而不是她去穿针引线!

  这么一想,身体立刻舒畅,心里堵着的地方都通了!

  而院子里劈柴劈了一半的顾荆,忽然怔住。

  他脑中电光火石想起方才近距离触碰到的柔软指尖,他目力过人,当然能看到细节之处。只是先前太过羞窘,着急之下才没能留意,少女指尖上的针眼…

  前几日在院子里,他听见了楚莹莹和裴香儿说话的声音。

  虽然他没有刻意去听,可到底是五感敏锐,哪怕专注的做事,尽量去忽略两人的声音了,依然捕捉到了“做冬衣”这样的字眼。

  再联想到方才看到的那只手…

  少年立在院子里,一时竟然感觉不到秋意来临的萧瑟了。

  晚间楚行从学堂回来,看到顾荆正在生火时,微微咳嗽了一声。

  “孩子,你来。”他招了招手。

  如此一个俊秀斯文的好儿郎,偏被女儿取了狗蛋这个名字,楚行是饱读诗书的人,喊不出口。

  顾荆这些时日,虽然晒黑了一些,可气色的确瞧着比初来的时候好上许多。

  那双桃花眼,更是熠熠生辉,极有神采。

  正在屋里做饭的楚莹莹,忍不住瞅了一眼。

  爹从来不爱多说闲话,今儿怎么忽然去找狗蛋说话啦。

  院子里,顾荆脊背直挺挺的,虽沦落到要做一些农活和杂活,可那气质还是掩盖不住。

  楚行叹气:“我知道你出身不凡,定有来历。孩子,我只有一个女儿,她又任性。我和她娘,素来都惯着她,只把她的性子惯坏了。”

  “你这几日,应是在这儿受了不少委屈,莹莹胡闹,你莫要放在心上。”

  顾荆微微抬眸,眼里神色变幻,像是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努力揣度。

  楚行神色肃穆:“莹莹的太师父先前来过这里,替你看过伤势,更是解了毒。孩子,她太师父的本事,便是放在整个江湖,都是能排上道的。”

  他意味深长看了眼顾荆:“你该好了。”

  顾荆神色一震,桃花眸犹如出鞘的利剑,满是锋芒。

  楚行却不闪不避:“我不知你是何人,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无论你要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只是,孩子,龙不该困于浅滩。而我家阿莹也只是乡野中的小姑娘,什么都不懂。你若不能留下来做她的童养夫,就不该继续招惹她接受她。”

  虽是个有着软和心肠的读书人兼大夫,楚行却也不蠢不笨。

  最近他曾经的同窗,从京城寄来书信。说是京中丢了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今正掀起惊涛骇浪。

  这话可了不得,楚行是知道他这至交好友的,并不是什么爱闲话家常的人。然而能让好友在信里只言片语的提着这些事,那这大人物定是跺一跺脚,都能令地面震颤几分的。

  这京城里的一切就是一头大象,而他们所在杏花村,至多不过是大象脚上的一片指甲盖罢了。

  顾荆少年意气,但终究还是慢慢收敛起神情。

  “楚伯父,待过了这个冬天,我…应能大好。”

  楚行点头:“那便好。哎,只是这个年,你家中长辈定过得焦灼啊。”

  丢了个孩子,还是个如此俊秀机敏的,若是长房嫡子,那更是能牵扯出一整个家族的魑魅魍魉和人心叵测来。

  “你们在说什么啊?”楚莹莹跑出来问。

  “饭菜都好啦,我去喊阿娘回来吃饭!”

  楚莹莹总是神气活现,像个从来没被关在笼子里过的鸟儿,每日里迎着太阳梳洗羽毛,然后又对着月光唱歌,高兴了就扑腾翅膀飞来飞去。

  这种快活又恣意的样子,是很令人羡慕的。

  顾荆看着她跑走的背影,缓缓垂下眼,指尖动了动。

  一旁的楚行,看着少年模样,拍拍他肩膀:“去罢,先进去吃饭。”

  他没有揭穿少年为何拖着不愿意离开。

  聪明人该糊涂的地方,也不该太锱铢必较和咄咄逼人。

  楚莹莹喊田娘回来吃饭,路上田娘问她。

  “我那匹青灰色的布呢?”姜是老的辣,早就发现了,却一直隐忍不提,今儿才忽然问起。

  楚莹莹愣了一下,眼珠子转得飞快:“我、我拿啦。”

  田娘哼了一声:“拿走干什么?”

  少女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想替娘您分担一下嘛。您是想给爹爹做冬衣对不,我也是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替您把布料都裁好了,一会回屋我就把它拿回来,缝针纳线这些细致的活儿,还得阿娘您来,我就不成。”

  拍马屁这种事,楚莹莹打小就没少干,小嘴巴嘚吧一下,就能把娘哄高兴。

  然而田娘这次却没有吃她这记马屁,而是瞟她。

  “哼,少在我跟前说这些,你肚子里有多少东西,我能不清楚?那布,你是拿了要给狗蛋做衣裳罢?”

  楚莹莹讪讪的吐了吐舌尖:“啊这,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阿娘你那双火眼金睛,我先前是这样想的。”

  田娘:“哦,这么说,而今你改了主意了?为何?”

  楚莹莹抖起肩膀,挺直了胸.脯,雄赳赳道。

  “我想通了。男人不能改变我的志向!我的志向是赚钱养家!缝衣服这种事儿,就该狗蛋自己做。”

  “哎哟!”少女捂着忽然被敲的脑壳叫唤,眼泪差点出来。

  “娘!你怎么又打我,会把我打坏的。”

  田娘道:“以后莫要在人前说这些,让人笑话。”

  楚莹莹委屈极了,小声的顶嘴:“怎么就让人笑话了,凭什么笑话我,我又没吃别人的穿别人的,最多就是吃了爹娘你们的,凭什么笑话我。这世道不讲理。”

  哦,她是女子,她就非得给夫君缝衣煮饭啊?

  狗蛋一开始不也不会做饭吗?

  瞧如今狗蛋做得多好,砍柴挑水,生火做饭打扫院子,什么都会干了。

  所以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什么君子远庖厨一说。她还女侠远庖厨呢。

  田娘看看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哪能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然而这世道就是如此。

  莹莹这股子叛逆的劲儿,像极了她年轻的时候,却又比她执拗。

  楚莹莹先还捂了脑袋一会儿,走了半晌,她笑了,晃着脑袋,很有些沾沾自喜。

  “阿娘,你不用替我担心。我看人眼光好,我只挑那些可造之材做我夫婿。反正我以后不会受我未来夫婿欺负,只有我欺负他的道理。哼。”

  就比如狗蛋这样的,多听话多乖啊。关键是还长得好看,又肚子里有才华。

  田娘看她一眼:“狗蛋是好,可你能留住人家吗?”

  少女差点跳起来:“怎就不能留下了?我救了他,他也是自愿留下来,况且…况且…”

  楚莹莹摸着自己一缕小辫儿,樱桃小口笑成了一朵小喇叭花。

  “他中意我呢。”少女说得那叫一个羞涩。

  “咳噗……”

  那句话,成功让田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口水呛着。

  更让远处草垛子那里等着,因天黑了才来接人的顾荆,也是脚步一顿,身形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对!理直气壮!

  莹莹:狗蛋他中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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