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无所有的地方_钻石风云谢秋歧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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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一无所有的地方

  去纳米比亚要往西南走。

  地势逐渐向下延缓,森林里阔气漂亮的绿叶植物消失了,先被灌木取代,再然后灌木也没有了,多肉质植物出现。三米高的仙人掌立在怪石间,一个身子分出七个头,肉脖子根根粗长,头大如瓜,丑得威风凛凛,仿佛是依照怪志小说里的多头妖蛇投影出来的。

  沙漠终于现出了它的原型。它是红色的,沙海延绵一千九百公里形成狭长如织带的荒芜地区。外沿紧邻大西洋,跨过星月形的沙丘能看到海水冲击沙地的奇景。销蚀基岩的堆层粗粝、深刻、古旧,像老人晒脱皮的脸,时间找到了它的诞生地,太阳照着它血水干涸的胎衣。

  “你们知道吗?‘纳米布’这个名字,是从纳马语来的。原来的意思是‘一无所有的地方’。”牧羊犬德尔作为这次旅行的导游,高兴地介绍道:“但其实这里欣欣向荣,首先,气温就不算高,比起差不多同纬度的卡拉哈迪沙漠气温要低很多,冬天甚至可以算得上宜人,平均温度在10左右。其次,这片沙漠是有河道的,如果经过有河道的沙丘,还能看到灌木丛和青草,临水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金**树。动物也很多,羚羊、斑马、胡狼、鬣狗满地跑,多可爱呐。”

  郑克听他唠叨一路听得烦:“可爱你去跟他们玩儿。”

  牧羊犬指着前面高喊:“前边,是狐獴,你看!”

  郑克眼睛一亮:“哇,好可爱!”

  谢秋歧:“……”

  郑克兴奋地指着动物出现的方向:“秋歧,狐獴!会跳的!”

  有了这俩一路上气氛倒是挺好。刑知非也高兴:“反正都出来了,热热闹闹的,多好。”

  “还有多久才能到?”谢秋歧问牧羊犬。

  牧羊犬看着地图:“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到了。圣诞节了,没什么人出来,路也好走些。旺季的时候,这条路上还可能堵车的。”

  他们轮流开车开了两天两夜,从北至南几乎贯穿整个安哥拉的版图,四个人累极了,找了个加油站给车子加油顺便休息。郑克在咖啡店买了三明治和热饮,三明治的鸡蛋炒得又嫩又滑,培根滋滋冒油光,对这几个连续吃了几顿罐头食品的人来说,不啻为美味珍馐。

  谢秋歧想上厕所,就让郑克看着车。男厕所属于咖啡店的一部分,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正闻到芥末酱热狗的香气,心里一动,想起郑克喜欢吃热狗,向服务员要了一份。

  热狗要现做,他坐在吧椅上等。水台服务员是个喜欢和旅客聊天的胖子:“一共220宽扎,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快过节了还出远门,准备去哪儿?”

  “乌富帕。”谢秋歧在货架上顺手取了一只打火机:“这个多少钱?”

  “80,”胖子给他找零:“我劝你们在这里过一夜,要起沙尘暴了。到乌富帕恐怕还要半天,你们赶不及的,要是在路上遇到了沙尘暴,虽然不要命,也不好受。”

  谢秋歧顺着他的眼神看向一旁的旧式电视机,新闻播报下方的滚动条里正写有天气预报。

  他笑了笑:“谢谢,正想查天气呢。”

  这时门铃叮咚响,一个穿皮夹克的老人揣着手从外头进来。他的背佝偻得厉害,像是有脊椎症,进来不到五步,两只眼睛往窗外看了好几次。走到吧台前,他停了停,靠谢秋歧坐下。

  服务员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早上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老人的眼睛还在往外瞟,粗声粗气地说:“美式咖啡,不加奶不加糖。”

  谢秋歧没动,眉头微微蹙着。这个人身上有血腥味。

  他眼角的余光微微向下,瞥见老人揣进兜里的手,手腕上的红色勒痕从袖口露出来。皮夹克下方***衣的边角,一块儿红一块儿灰,那红色像是会流动,紧挨着染进裤子上沿。

  ——反正不会是打翻了番茄酱的瓶子搞的。

  服务员转身去做咖啡。老人慢慢伸出兜里的手,一把袖珍手枪顶在谢秋歧腰间。

  谢秋歧一僵。只听老人低声说:“别怕,我不想伤害你。”谢秋歧能听得出他在压抑喘气:“有人在追我,带我离开这里,我会给你钱的。”

  谢秋歧的表情纹丝不动:“如果我不帮呢?”

  老人可能没料到青春正好一个小伙子这么不惜命,立刻意识到遇上了个不好惹的人物,正要撤退。后头的追兵已经到了。外头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在咖啡店门口一个漂移急刹,夸张狂野的操作和尖锐的刹车声顿时引起了店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人面露慌张,谢秋歧不忍心,迅速将他推进吧台下面的阴影里:“藏好,别出声。”

  就这么两个动作,对方已经进来了——两名彪形大汉公然拿着枪推门而入,门口清洁的女服务生刚要说欢迎光临,被那两把G36吓得花容失色,连退了好几步。

  这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进来砰砰就放了两枪,大吼——

  “有没有看到一个老头进来?有没有!”

  谢秋歧虽然知道安哥拉这种地方一向没什么王法纪律,但是这样大摇大摆在公共场合放枪的也不常见。他拿着自己的热狗,佯装害怕退到吧台边,用身体为老人做了个掩护。

  杀手开始挨个桌子询问。有人害怕地直摇头,尽力把身体往桌子下面缩;有带孩子的父亲小声地哭出来,问任何问题他只会说“我不知道”;一个服务生好不容易把句子说全:“好像……好像是看到有个老头子,刚刚还在这里的……”但再问她,她也说不出所以然。

  另一个杀手巡到谢秋歧面前:“你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吗?”

  谢秋歧摇头不说话,抓着纸袋的手微微颤抖。杀手以为他害怕,目露鄙薄,轻佻地摸了摸他的脸蛋:“小美人儿,你要是说了谎话,哥哥就拿我的‘大枪管’捅穿你的屁|眼,知道吗?”

  谢秋歧忍了忍火气,僵硬着脸没出声。

  那杀手当他是胆子太小,啐了一句,抱着枪离开。

  谢秋歧抓着纸袋的手微微松下去,刚低头表情还没来得及变,脚步声突然返回。

  那杀手举枪指着他的衣角:“你衣服上有血!你说谎!快说,人在哪里!”

  谢秋歧这才注意到,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老人蹭了血迹,不外乎刚刚两人挨着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杀手的同伴这时也走过来,逼迫:“我数三下,如果你不说我就开枪了,3——2——”

  谢秋歧出其不备,掏出腰间的枪对着两人射击。第一下打中了,子弹正中杀手的脸,壮汉当场被打倒在地上,他捂着脸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他的同伴躲过了第二下,见兄弟被打得脸上开花,愤怒地朝谢秋歧开枪:“我要让你偿命!”

  谢秋歧将手里的纸袋朝他扔过去,子弹将那纸袋射得爆裂,芥黄酱啪叽爆开,溅了杀手一脸热辣辣的汁水。杀手毫无防备,被辣得眼睛疼,也顾不上看不看得清楚就开始无差别扫射。

  谢秋歧趁机单手撑着吧台翻身跳过,子弹在他腾空而起时,从他身下扫过,吧台上一排玻璃杯噼里啪啦地炸裂开来,瞬间被碎成了渣滓!强烈的火光从镜面反射出来,照亮整个咖啡店。

  服务员已经吓得失神,抱头趴在地上,谢秋歧借着咖啡机的遮挡躲过又一波射击,那杀手两步顺着吧台迈过来,正要对着谢秋歧开枪。只听谢秋歧大喊:“就是现在!”

  一颗子弹从脚下的方向飞来,直接打穿了他的膝盖骨。杀手腿一软,闷哼着跌下去,这才看清楚阴影里面藏着自己本来要抓捕的猎物。他露出震惊的表情,仿佛完全没想到。

  老人毫不犹豫对着他的脑袋补了第二枪,杀手倒下的时候眼睛仍然是瞠大的。

  短暂的枪战终于告落,老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秋歧将他扶起来。

  老人和他握手:“谢谢你。是你救了我。”

  谢秋歧其实一开始没想帮他,他不在意地摇头。正要回话,外头又有人抱枪冲进来——

  “秋歧!”郑克脸色很不好。事发突然,他听到最开始两声枪响就想往里面冲,被牧羊犬及时制止,里头有人贸然冲进去很容易坏事,总得观察清楚情况再动。

  牧羊犬眼尖地捕捉到杀手尸体:“怎么招惹了这些人?”

  谢秋歧问:“你认识?”

  “他们是安哥拉‘加油站帮’的,看这个字母纹身就知道,是帮派标志。这是南部很大的一个帮派,时常以加油站为据点活动。你和他们起冲突了?”牧羊犬指着“G”字母的纹身。

  旁边的老人开口插话:“他是为了救我。还没来得及问,恩人怎么称呼?”

  “谢秋歧。”

  “叫我卡迪夫吧。你们不是安哥拉人吧?”

  谢秋歧不愿意多透露身份:“我们只是打工的,负责运货。”

  老人露出了然的笑容:“噢,你是说走私了。我猜猜是什么?这条路是去纳米比亚吧,安哥拉如今能往纳米比亚走私的东西也不多,象牙、军火还是……钻石?”

  在场三个人脸色瞬变。老人说:“你们放心,我不会多管闲事的。谢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有机会必定全力报答。不过这里也不安全,我们恐怕要赶紧离开,还会有追兵的。”

  他们离开一地玻璃渣的咖啡厅,穿越广场找到他们的车子。

  上车前谢秋歧按住老人:“不着急这一分钟。您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你是什么来历?我不能救了个什么人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理解,”老人自嘲:“老实说来我自己都感到羞愧,这些人是受我儿媳妇雇佣追杀我。”

  谢秋歧听到这个开头就有不好的预感,仿佛赶上一出新鲜出炉的电视剧。

  “我儿子在国外工作,很少回来,儿媳妇就和别的男人在外面偷情。她的情夫刚好认识‘加油站帮’的人,两人就策划杀了我夺走我的财产。他们趁我出去买菜的时候绑架我,没想到半路我逃了出来。如果知道我还活着,他们大概会气坏的,哈哈。这是家丑,本来不应该到处乱说,我也老了,躲过了这一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躲过下一次……唔……”说着他捂了捂肚子。

  谢秋歧这才记起他还在失血,拉开皮夹克一看,子弹打在腰间,这样剧烈的疼痛和大量失血他竟然坚持到现在。他让郑克去找备用的纱布和药水。

  老人辛苦地喘着气:“让我跟着你们走吧,我已经联系了儿子,到了边境他的人会来接我的。你们在边境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了。”

  人都救了,这样把人扔在路边也不是办法。刑知非和牧羊犬的那辆车子宽敞些,且让老人坐在他们那辆车上也无妨。谢秋歧想了想,把他扶上车,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要紧。

  郑克看出来谢秋歧有疑虑:“这个人来路不正,哪有正经人家的老人江湖气这么重。我看他的话也是鬼扯,你真的信那套家庭伦理故事吗?”

  “我相信他有所隐瞒,但是我觉得他没有骗人。”谢秋歧说:“他只是挑了他能说的那一部分说,至于不能说的那部分,我们知道了也未必有好处。”

  郑克笑了:“秋歧,你这个人还是心善的。你愿意相信别人。”

  他们顺着原本的路线走,天阴得人灰心,云一层层压将下来,要落在肩膀上似的。越往边境走,人烟越少,加油站之前偶尔还能见到两、三辆,这会儿竟然一辆车子都没有了。他们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前方刑知非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老刑?”谢秋歧探出车窗外问。

  牧羊犬只露出个下巴往南方指:“嘿!我们有点麻烦了!”

  谢秋歧顺着他的指示去看,背对他们的沙丘上掀起一阵沙尘。橘色风障如海潮扑面而来。

  “你不要告诉我,那是沙尘暴。”谢秋歧用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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