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一剑_我有成仙道,道名不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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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一剑

  这行人皆着一袭素净的玄衣道袍,长发半束,御剑而行。

  正是岱洲华山弟子。

  然而他们忽然冲上前越过太微一众后,并非为了抢先进入云上城,而是又忽然齐齐调转剑锋面向太微一众——

  截住了太微的人!

  楮语看清的一瞬,眼底浮上淡淡讶意。

  然尚未待那讶意转成疑惑,下一瞬她便感知到弟子名牌中传来动静。

  楮语于是自玄字环中取出弟子名牌:名牌上泛着淡淡的微光。

  她熟练地施展星行术运星韵附于其上,感知到了是寻星术“网”中属于尉迟照的“星子”。

  她打开传讯,原来尉迟照也来了云上。

  太微九官亲传其实皆可前来云上参与万宝节。除了被禁足的祝锦,她只剩一个亲传空名,分神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踏不出飞岚峰。

  不过也并非所有的亲传都会来,此事各凭意愿。比如游畏秋就维续他一贯的偷闲作风,赖在落雁泽内不出。

  尉迟照应当也远远见到了乘宝车悬停在城内云间城门附近的楮语,他在传讯中直言道:“小师妹不妨出城来,有战可观!”

  楮语刚看完,他旋即又发来一道传讯,补充道:“第一剑要与大师兄论剑!”

  第一剑?

  楮语看着这一道传讯在她眼前的空中散去,眉梢微挑。

  华山第一剑与不近舟……论剑?

  此时?此地?

  楮语旋即抬眸再次望去,便见那一群忽然截住太微众人的华山弟子此时又忽然散开,纷个涌向太微众人,剑锋再一转,御剑悬停在各个太微弟子身旁。

  好些已姿态熟稔地勾起肩搭上背……

  而华山与太微周遭那些初到云上城附近的修士大多也悬停了下来,散在远一些的外围,似乎呈现旁观之势。

  只剩下一名分外高挑些的、身着玄衣道袍的华山剑修背对着楮语,独身立于其长剑之上,众人之前。

  楮语凝眸望去,可分明地看出这剑修脚下所踏的那柄剑比旁人的剑要更宽一些。

  且隔得这般远,她仿佛也能感受它在深秋的朝日下泛着的那光似乎带着凛冬般的深彻寒意。

  连带着立于剑上的身姿挺拔的剑修,也似泛着与它一般的寒。

  楮语旋即思及崇一在金陵小境中与她提及过的一句话。

  想来此剑修便是崇一口中泛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华山第一剑了。

  而以楮语的角度,第一剑恰好将尉迟照所说的“要与他论剑”的不近舟挡了住。

  手中弟子名牌又泛起淡淡法光,尉迟照再次来讯:“小师妹来否!”

  楮语收回目光,回讯道:“好。”

  她便收了弟子名牌,施展斗转星移术下了宝车随人流来到城门处。而后自玄字环中取出玄元真君赠予她的那方玉印。

  果然此印也能算作是她通行的云上令,十分顺利地出了云上城。

  楮语甫一出城,星官将将铺展开,便见着远处各自御剑悬停在空中的第一剑与不近舟身形一闪,忽然齐齐猛地向上冲上高天,化作两道流光眨眼穿过云上上空深浓的云海!

  楮语旋即踩着一尺方圆的涟漪般的星图,施展斗转星移术飞快闪现于六座星官各枚星子之间,踏星子而上,去向悬停在空中齐齐抬头仰望高天的太微与华山一众。

  “小师妹!”祝枝坐在追风兽宝车上,见着楮语出来,忙与她招手。尉迟照方才告诉祝枝楮语将出城,因而祝枝便时刻留意着。

  一月不见,乍见楮语这般在空中踏星而行的模样,祝枝的脸上毫不掩饰讶色。

  华山与太微一众随着第一剑与不近舟方才忽然御剑冲上高天而仰头的弟子,听见祝枝的招呼声,知晓这是在叫楮语,便也纷纷低头先看向楮语。

  于是皆不由与祝枝一般露出讶色。

  “小师姐!”太微那些个练气弟子紧跟着纷纷十分热情地喊道,带着他们满脸的惊慕之色。

  楮语本就不动声色,加之几日内在云上城中已经对这般目光几乎免疫,此时仍神态自若,很快便落到祝枝身侧。

  而后面色平静地与众人颔首见礼。

  宝车上六个位置已经坐满,不过她本也无需座位,只是借宝车立身。

  第七剑早早来到了追风兽宝车旁靠近祝枝的位置,此时也将目光自天上收了一瞬,分给楮语一眼,笑道:“小师妹来得巧!你太微大师兄与我们华山第一剑只论一剑,晚了可就见不着了!快些先看吧!”

  众人也便不再多言,再次齐齐抬头仰望高天,凝眸远视。

  然而此处其实已是数十近百丈云间,再往上便是无尽的深浓云海。

  说是观战,真要穿过这层层云海寻到高天之中的两位元婴踪迹,在场金丹以下的弟子们几乎都难以做到。

  除了楮语。

  而且其实也已来不及。

  当楮语的目光穿过云海上眺高天时,尚未寻见二人身影,两道比天光还要耀眼的浩浩剑光便率先在一息之间霸道无比地占据她的眼!

  整片明亮的天地皆骤然黯了下去!只余这两道剑光!

  一道金色剑光昭昭似携日月之下千万里山河盛色!

  一道蓝色剑光凛凛似裹冰雪之中千万里荒原寒意!

  两道剑光划破长空,轰然相交!

  磅礴的剑势瞬间震开一阵浩荡的罡风!

  直将几乎方圆百里的无垠云海悉数吹散!

  笼罩云上高原经年不散的茫茫云海现出一个似天之漏洞般的巨大的豁口来!

  连云上城那无形的结界都被剑势余威波及得显形!结界法光如巨大的涟漪一般震荡起来!

  楮语堪堪维持着面色的平静,心中一瞬狂涌而上的激越之情却早已带着她浑身沸腾的星韵在体内叫嚣。

  一对星眸中似燃着灼灼烈火。

  这便是——

  当世元婴一剑!

  华山论剑榜第一与第二的一剑!

  只一剑。

  悬停在云上城外淡薄云间观战的所有人皆被那吹开的云雾扑了满身!

  向来温顺的追风兽俱不可抑制地嘶鸣起来!被孟飞白施术安抚才静下来!

  而周遭那些与太微华山等人一同御剑悬停在半空仰望观战的散修、其他不知名小宗门的修士,他们脚下的剑则尽数不受控制地发出嗡鸣之声!

  楮语的指尖也因激动而微颤。

  令她所生起这股激动之情的并非是二人震撼人心的那一剑,而是二人论那一剑的那一瞬所爆发出的磅礴的力量。

  那须得登上万丈高天才可不伤及周遭事物的磅礴的力量!

  这般力量,哪位修行之人不欲拥有?

  楮语面色平静,克制着微颤的指,将它们虚虚蜷握成拳。

  有朝一日,她也定会拥有这般力量。

  且比之更甚。

  剑势终于消散,燕颔蓝身影与玄色身影也终于一并持剑在高天之上现身于众人眼中。

  浩浩天风将那被剑势荡开的深浓云雾重新吹向二人,很快又掩住了刚现身的二人的身形。

  众人意犹未尽地低头收回目光。

  第七剑亦是满脸激动之色,朗笑一声:“哈哈,平手!”

  他话音甫一落下,便有一人穿过重新笼罩云上高原的层层云海而下,回到了众人面前。

  此人尚未悬停,浑身余威犹存的凛冽寒意率先扑面而来。

  寒意之中,男子一袭素净的玄衣道袍,墨发半束,长身立于一柄泛着冷蓝法光、覆着冰霜尚未化去的剑上。

  十分冷淡地向众人投来目光。

  楮语的目光也刚落到他身上,二人巧而又巧对上视线。

  一瞬,楮语恍惚在他极度冷淡的眉眼中,见到了如他方才在高天之上斩出的那一道剑光一般的千里雪原。

  便叫她直接淡去了他的俊容,只十分深刻了其彻冷的气质。

  “问仙师兄又变强了!”

  华山弟子们旋即十分热情地叫起来。

  楮语则平静而自然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半垂下眼睑。

  想起了她在《玄元仙鉴》中所见所知。

  华山第一剑,剑名问仙。

  第一剑的目光也只在楮语身上落了短暂的两息,在她垂睫之时,他便自然地移开去了。而后神容依然十分冷淡地颔首回应热情的华山弟子们。

  华山弟子们则对他这冷淡的态度毫不在意,想来早就习以为常。

  楮语不动声色地看着,心中隐隐觉得第一剑这态度似乎并非是刻意的冷淡,而像是他生来便是这般性情。

  就如赤蛟怀玉无论遇到什么都是那般温柔无暇的模样一样。

  “问仙道友。”

  孟飞白坐在追风兽上,笑着与第一剑挥了挥手。

  “孟道友。”第一剑这才开口。

  其声音入耳也似冰似雪,冷得真切而又无意,没什么语气,也不含什么情绪。

  下一瞬,第一剑又有些突然地将目光再次转向楮语。

  与先前的“巧”不同,这次是十分“准”地落到了楮语身上。

  他便这么冷淡地看着楮语,冷淡地道:“商子。”

  楮语神色惯常温静,闻言抬眸再次对上他,却未开口,无言询问。

  第一剑依然冷淡地看着她,道:“早日结婴,与我论剑。”

  楮语心中微怔了一息。

  她与他论剑?

  用争日匕吗?

  楮语一时仍无言以应,便只静看着他。

  第一剑见她不应,也不在意,只确认她听见后,顾自与她微一颔首,而后与众人道:“我且先去了。”

  话音落下,便径自调转剑锋向城门处而去。

  他这态度十分冷淡,举止其实又还算得上得礼。且竟也不叫她觉得傲慢。

  然楮语只静看着,眼底依然没显露什么情绪。

  第七剑见着第一剑率先离去,稍作思索,与众华山弟子道:“你们也先跟着进城吧。”

  华山此行只来了第一剑一位元婴,因而第一剑不在第七剑便是领头之人。一众华山弟子闻言,于是纷纷与太微众人道别,先行进城。

  华山弟子离去后,孟飞白才提及与第一剑论了一剑之后便不知踪影的不近舟,道:“大师兄应当有些事要处理,我们不必等他,也进城吧。”

  第七剑便跟着太微众人一并落地,一起入城。

  他留下来自有原因,先与祝枝私语了几句,而后行至楮语身侧,问道:“上个月宗门托我赠小师妹的那木盒,小师妹可已打开过?”

  楮语颔首以应,静待他下文。

  第七剑思索起来,似是在思考从何处说起。

  尉迟照于是上前几步到楮语另一侧,与她道:“师妹问峰斗后在幽天官炼器堂不是未能寻到趁手的法器吗?掌门师叔知晓此事之后便告知了月离师叔,得知月离师叔欲让师妹在万宝节挑寻法器,掌门师叔于是传讯与华山的远岫剑君,请远岫剑君先帮他选一柄短剑给师妹。”

  楮语眼底浮上微微讶意。她确是完全不知晓此事。

  “掌门师叔与远岫剑君乃是道侣。”尉迟照笑了笑,补充道,“二师兄便是掌门师叔与远岫剑君之子。”

  尉迟照话至此,楮语心中恍然。

  瞬时思及了不少旧事。

  怪不得游畏秋在九野小试那日竟十分随意地与她说出近乎非议宗门、完全质疑掌门决策的话语。

  原是如此。倒是有些不曾料到。

  毕竟游畏秋平日那般闲散的作风,确真完全不像个所谓“掌门之子”。

  思绪散得远了些,楮语旋即回神。

  “是也。”第七剑正好接道,“远岫剑君恰是我的亲传恩师。师父去剑阁选剑后觉得都不太合适小师妹,于是想着去铸剑堂看看,恰巧碰到了问仙师兄。问仙师兄听闻是为小师妹选剑,便主动告知他正好在铸一柄剑,不若待他铸完,将此剑赠与师妹。”

  楮语闻言默了默,面色依然平静,语气中十分难得地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犹疑,问道:“所以为了将来与我论剑,他便先赠剑?”

  第七剑旋即哈哈大笑,点头道:“正是!不过旁人可没这待遇,小师妹绝对是第一人!”

  楮语一时无言,只平静而自然地眨了眨眼。

  尉迟照也笑了开,见楮语未言,于是认真想了想,而后补充道:“二师兄少时曾居华山,与第一剑交好至今。想来是二师兄常与第一剑夸赞小师妹,才使得第一剑早早便将小师妹视作了对手,期与小师妹登论剑台。”

  这般说法倒叫楮语觉得有些合乎情理了。她于是微一颔首以应。

  既已与楮语解释完第一剑方才那般行为,第七剑便与太微众人道别,御剑而起离去。

  太微一众则决定一并在云上城中步行。

  楮语便暂且收了那租赁来的御空宝车,也与众人一起在城中行走。

  -

  云上万宝节既名为“节”,确是所有人皆可参与的节会。

  但各大宗门给门内弟子所定下的所谓“名额”,其特殊之处是这些得到名额而前来云上万宝节的弟子们,将得到宗门为其提供的购宝经费,并由宗门统一安排高境界弟子带领他们入云上城,负责万宝节期间的出行食宿等。

  至于未得名额的弟子,若想自己前来万宝节也是可以的。只是会如散修一般无人管束,万事自行负责。

  云上城不禁争斗,独行弟子若不慎身死云上,宗门亦不会前来为其料理后事。

  太微前来参与万宝节的普通内门弟子名额依据九野小试安排,先前已经来过万宝节的练气弟子不可再参与,因而此次前来的九位练气弟子皆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在九野小试中排名前列。

  然他们初入道途月余,对十四洲风闻知晓得少,平日里苦于修炼,也不怎么琢磨《玄元仙鉴》。

  华山一众离开后,便有好奇的练气弟子与一旁的人问道:“华山有第一剑、第七剑……他们是按实力排名而定名号的吗?”

  “非也。”尉迟照走在他们前方,正巧听见了,便放慢步子与他们并排同行,道,“华山所有弟子皆以剑为名。便是修为有所成后,仍皆直接以剑名为道号。如华山掌门‘应游剑君’,所持的便是‘应游剑’,应游剑君尚未成为华山掌门,只是华山普通弟子时,当时的世人便直接称他为‘应游剑’。”

  “原来如此。那青锋师兄是不是也被叫做‘青锋剑’?”

  尉迟照含笑点头。

  又有练气弟子问:“那‘第一剑’与青锋师兄‘第七剑’的名号是怎么来的呀?”

  尉迟照的目光在这些练气弟子上扫过,没答,先反问了句:“你们可知华山论剑?”

  九位练气弟子齐齐点头。

  尉迟照于是道:“华山论剑十年一次,十四洲剑修每十年汇聚太华山论剑台一较高下。而华山门内每年便有一次论剑会,称为‘华山小论剑’。”

  “华山原本并无什么‘第一剑’与‘第七剑’,如今也只有‘第一剑’与‘第七剑’二人拥有剑名之外的名号。青锋剑被称为‘第七剑’乃因他连续七年在华山小论剑中名列第七,第七年时便被好事者称为‘第七剑’。第八年时排名虽上升,青锋剑自己却觉得原先的名号挺好的,于是仍留下了‘第七剑’之名。”

  至此他顿了顿,给他们留了点消化的时间,几息之后,才接道:“至于第一剑,他原本也并非华山第一剑,且在世人眼中资质亦不算特别出众,七层筑基结丹。但他金丹最后十年一朝顿悟,实力暴涨,小论剑会上一剑挑千剑,击败原本排名第一的元婴剑修。而后连续十年登顶小论剑榜,乃‘十年第一剑’,于是世人便称其为‘第一剑’!

  “七年前的论剑会上,第一剑只败于我们大师兄剑下半招,憾失华山论剑第一。”

  尉迟照解释得这般仔细,练气弟子们皆恍然。

  “原来是这样!”

  “第一剑好厉害啊!”

  “不过还是大师兄更厉害!”

  楮语根据《玄元仙鉴》中的诸多榜单内容,推测总结出来的所知晓的信息与尉迟照所言差不多。不过她依然不动声色地静听着。

  众人一路畅谈一路行走,直至抵达鹿鸣街太微驻点。

  孟飞白等人知晓楮语在云间自有住处,于是不多言什么。

  告知她今夜华山与太微相约在玄元酒楼小聚之后,便与她暂时道别。

  -

  当夜,除了白日里便不见踪影的不近舟,华山与太微弟子皆聚于玄元酒楼。

  玄元酒楼虽名为酒楼,实则只有门面为酒楼,其内深处则是一座华府般的十分阔大的酒庄。

  华山那些个金丹弟子极为热情,“连哄带骗”地使得华山与太微一众新弟子皆饮了许多酒。

  楮语本就好酒,在云间庭院闭门修炼百日,竟真的滴酒未沾,今日既来,便也有些松散,与众人一般畅饮。

  不久后,七倒八歪的一众男修之中,只有第一剑十分冷淡地正坐着。

  但楮语注意到他一夜里这一杯一杯地其实也喝下了许多,只是不知是酒量好还是吃了什么防醉的丹丸,保持着十分清醒的模样。

  酒过三巡,华山众弟子与太微众弟子皆不知三三两两结伴去了何处。

  楮语今夜虽克制了些,整个人也有点微微醉,显得慵懒许多。

  她便也起身向外走去,欲寻个地方吹吹风。

  滴酒未沾的祝枝忙道:“师妹可还好?这是要去哪?”

  楮语懒懒点点头:“师姐放心,我无碍。只欲去随意走走。”

  祝枝的目光略显担忧,却也没阻拦她。

  约莫半盏茶后,楮语来到了一处弧形的凌空长廊,倚栏而立。

  夜风穿过长廊外茂盛的枝叶拂来,微凉而惬意。

  然没一会儿,有一人步入了廊下露天的庭中,不知怎么停下了步子,背对着楮语抬头静望长夜。

  因为廊外枝叶茂盛,因而楮语的身形算是隐在这枝叶之后,不特意望来并不容易发现她。

  楮语无声倚栏立着,透过这些枝叶的缝隙,看着庭中那人的身形辨认出是一名男子。

  然她有些犯懒,不欲凝眸看去。且她在廊上,他在廊下庭中,互不相干。

  但没一会,底下忽又有女声传近:“师兄原来在此处……”

  是楮语并不熟悉的声音,叫的则应该是那男子。

  男子没即刻应,几息之后他的声音才响起,冷冷的,没什么情绪:“有事?”

  楮语闻声眉梢微挑。

  他的声音太易分辨,原来是第一剑。

  那想来他或许发现了她的气息,只是二人互不相扰,因而没如何。

  女子好像走近了些,道:“青锋剑此次万宝节后就要闭关冲击元婴,以他这许多年的积累,结婴应当不成问题。”

  她的声音与语气皆显出似乎明显的醉意来:“师兄可知……青锋剑此次结婴之后要做什么?”

  半晌无声,第一剑未应。

  “师兄怎么不说话?”女子见他不应,疑惑道,然确实是有些醉了,甫一问完,旋即又顾自继续道,“师兄是不是不知道?没关系,饮冰与师兄说。”

  “青锋剑结婴之后——”她突然顿了住,含醉笑了笑,接道,“就要求太微祝枝道友结道侣。”

  这名为饮冰的剑修声音虽不大,但也不小,十分清晰地传入楮语耳中。

  楮语眼底浮上淡淡兴味。

  第一剑却依然没有出声回应。

  饮冰便继续道:“师兄……饮冰听说即便人的心是一块石头,也总有一天会被捂热的。”

  她又顿了顿,语气十分困惑,接道,“可是饮冰追随师兄上华山数百年,为何竟一点也捂不热师兄的心呢?”

  楮语乍闻少女心事,一瞬清醒不少。

  远处的树叶忽然似被风吹响,发出沙沙的声音。

  “习剑是个人之事。”第一剑终于开口,但他的声音十分明显地比白日里更冷许多,显然这话让他感到不悦,不悦的是他所听到的饮冰对“剑”的态度。

  他既已知饮冰寻自己无事,便不欲再听,加之本就不欲多言,于是道:“若非论剑,不要寻我。”

  “师兄!”饮冰见他转身,立即拔高了声音想叫住他,急促道,“大家都说师兄将来是要修无情道之人!”

  她的声音颇有些凄凉的意味,语速又变慢了些,道:“所以师兄你……是不是其实根本就没有心啊?”

  一瞬寂静。

  楮语不由抬手揉了揉眉。

  自己是不是醉得深了,怎么会听见这等话……

  这位道友是从那些话本子上学的吗?

  第一剑却似乎将此话十分认真地听入了,他刚转过身,闻言又停了动作,半侧身转头来看向饮冰。

  树影婆娑,夜色昏昧,楮语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但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而又更坚定,带着不容亵渎的意味,一字一句道:“我剑即我心。”

  说完之后再也不多看饮冰一眼,径直离开。

  饮冰一人便独立于庭中月下,久久不动。

  楮语默了默,收回目光,欲抬步离开。

  “青锋?”忽然有声音在不远处长廊的另一侧响起。

  是祝枝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但长廊凌空,四面通风,一下子便传到了下方庭中。

  楼下孤立的饮冰忽然抬头向上望来。

  “嘶!”

  “嘘!”

  “哎!”

  一连串的人声于是接连响起。

  楮语:“……”

  感情这师妹与师兄的酒后深情告白,围观的华山弟子还不少。

  不过这确实也怪不得他们,这条弧形的凌空长廊正环绕露庭,灯光星微,幽静无声,四面通风,有栏可倚,正适合长夜醒酒。

  大家皆直饮不吃丹丸防醉,华山弟子今夜喝得也多,先她一步结伴来此地当真是情理之中。

  未料会有人来到这廊下庭中吐诉心意,发现之时也已来不及离开……

  反正都是他们华山弟子。

  楮语也不再多想,面色如常地转身欲离去。

  然刚刚转身,又顿了住。

  她所在此处正是第一剑方才离去的方向。

  此时,第一剑刚刚登上长廊。

  与刚转过身的她同时停了步子。

  四目相对。

  无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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