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破境_我有成仙道,道名不可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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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破境

  听泉坊几乎位于金陵城中心,乃最繁华之处。人声熙攘,喧嚣吵扰。由此便已差不多可知此乐坊之实。

  乐坊占地阔大,入内便见精心布置的假山流水景致,穿过两侧的抄手游廊,重重月门,各色楼阁,走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才登上一处二层阁楼,见到了那位听泉坊主。

  此人一袭白衣独立,扮得十分风雅。

  哦,还不止他一人。

  领路的中年男子已退远,与阁楼外楼梯上好些魁梧的护卫一并守着。

  阁楼四面开窗而不设窗门,风光无限。

  约莫十几位穿着各色衣裳同样刻意扮得风雅的男女三三两两立于窗旁,闻见声音,齐齐侧身转头,向楮语一行人投来目光。

  却皆不约而同地先在楮语、崇一、邭沉三人身上流连几息,还顺势下落到了臂上架着乌云的晁澈身上。但见着她一身显眼的粗布衣之时,俱微微蹙眉,显露出些不加掩饰的鄙嫌之色,而后立即收了目光。

  最后才看向柳先生。

  听泉坊主独立于阁楼中心,已知楮语几人目的,因而上前几步先与楮语几人颔首见礼,才问候道:“柳先生。”

  柳先生一路被邭沉虚抵着臂,此刻邭沉将手松开,他才开口回应,却是直言询问:“请问坊主,我妻现在何处?”

  有几人听了,旋即抬手中故作风雅的书扇等物掩面,轻笑了声。

  其余人看着柳先生,面上也皆露出各色神情。

  在楮语眼中,便是分明的讥笑、作弄、看戏之色。

  然她却面色温静地立着,一言不发。

  听泉坊主闻此问题,挑了挑眉,先作势思索了一番,轻嘶一声,道:“方才先生妻听闻先生将到,匆匆忙忙便自己下去寻先生了。”

  而后他顿了顿,蹙眉作疑惑状问道,“难道先生一路走来,竟没遇着?”

  崇一旁观着,立时欲翻白眼,最后克制着扯了扯唇角。

  晁澈莫名觉得这说话的男子讨厌,于是低头看向乌云,往楮语身边再靠了靠。

  邭沉垂眸,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神色。

  楮语维持着温静的模样,一边听,目光一边不动声色地自阁楼中所有人身上扫过,并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眼底再浮上一层淡淡的、罕见的、近乎冷漠之色。

  柳先生讶了讶,竟真连忙凝神思索起一路所见,半晌,才追问道:“她是何时去的?我怎并未见到?”

  又有不知谁不可抑制的轻笑声出现。

  柳先生总算狐疑地循声看了眼过去,却见那人旋即敛了笑,恢复如常的神色,毫不在意地回视他。

  “啊?”听泉坊主再疑惑一声,低头踱了两步作思索模样,而后重新抬头看向柳先生,语含担忧,“莫不是我这乐坊太大,她不小心迷了路?”

  崇一实觉难以入眼入耳,于是念起楮语路上与她所言,当即默诵经文放空自己,目空一切,主动隔绝周围所有声色。

  柳先生立时担忧起来,道:“我妻刚遇劫,想必十分心惊害怕,可否由我先去将她寻回,再一同来向坊主致谢?”

  听泉坊主似认真地听着,眼角却已先漾起笑意,只见他好像要点头应下,又顿了顿,看了一圈周围之人,转口犹疑道:“其实我们与先生有要事相商,城中诸坊主今日都特意为先生而来,且已等候多时……不若我派人替先生去寻,先生则在此处先与我们谈谈,如何?”

  然而他却并不待柳先生回应,已抬手远远给立在阁楼外楼梯上的中年男子打了个手势。

  柳先生心中似有所觉,邭沉的手忽的悄然碰了碰他的臂,他于是立时压下差点涌上来的情绪,张了张嘴,最后只问道:“诸位坊主寻我何事?”

  于是又有人忍不住笑了。

  听泉坊主亦笑了笑,以颇为复杂的目光看着柳先生,问道:“听闻先生今晨拒绝了我等托城主相赠的财宝,直言不欲加入乐行,还斥我等诸坊不正乐道、堪为下流?”

  有人终于冷笑一声,插话道:“柳先生真是好高的心气。”

  有人亦忍不住,意味不明地道:“不知柳先生知不知,这世间‘下流’,也分许多种下流?”

  楮语本想听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将事情拖到明日深夜,才使得柳先生失去理智魔性大发。

  然此刻忽闻此言论,她的眼睫不由一颤,眼底瞬时浮上一分晦厉之色。

  她当即改了主意。

  任他们如何拖延到明日,也与她破解心魔境无关。

  只听那人声刚刚落下——

  一片浓烈的燕颔蓝色法光乍然闯入众人眼中,以全然不可当之势眨眼间便将整层阁楼铺满!

  下一瞬,无数金色星芒闪烁着自地面上燕颔蓝色大浪中的荧光流溢的白线上跃起,倏忽变幻成一座座形状各异的星斗,环绕那一直立于柳先生身后温静无言的少女旋转起来!

  众人恍惚间见她抬手作势,动作快成残影,而后一枚枚金光流转的繁复古朴的纹印接连结现于半空。

  似乎有星斗落回地面,似乎又有星斗高升而起。

  最终众人只分明看见了少女的身影一晃。

  自原地消失不见!

  众人心中大惊,震撼之意狂卷!

  听泉坊主心中则并生剧烈危意!

  “轰!”

  数十团火焰自分散在众人之间的那一枚枚金印中窜跃而出,发出一声几乎震耳的起火之声!

  惊变生在近乎短短一息之间!

  众人惊魂未定,又见一柄玄剑被那默立的青年凭空抽出!

  那玄剑随着青年旋身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剑风,猛地划向守在阁楼外堪堪反应过来还未行动的那些护卫。

  无形的剑势瞬间荡开去,竟直接将那些身形魁梧的护卫逼得皆稳不住下盘,一个撞一个落下台阶!

  而那原地消失的少女忽然踏上了地上闪烁的一颗星,手持两簇一尺高的熊熊火焰,乍现在听泉坊主的身后!

  橘红色的明亮火光闪烁不断,跳跃着的火舌似乎已舐到听泉坊主的衣袍!

  整座阁楼的空气被这数十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瞬灼热。

  在这滚滚热流中,少女的声音清冷异常,带着微微寒意,传入听泉坊主耳中,传入在场每一位坊主耳中。

  语气淡淡:“柳先生之妻在何处?”

  听泉坊主瞪大了眼,瞳孔却猛缩,脸上的笑意早已褪尽,火光映照他一瞬吓得苍白的整张脸,星图掩藏地上随他颤栗的动作一并颤抖着的阴影。

  所有坊主都惊吓得失了色,再无半分方才肆意轻巧的模样。

  崇一一手揽着晁澈,一手将同样惊吓到的柳先生拉到她身侧,带着警示意味低声道:“莫妄动。”

  柳先生带着惊愕之色回头看她,脑中立时浮现路上邭沉与他低语的类似的话,略显木讷地点了点头。

  楮语见听泉坊主吓得完全不敢言,压着眼尾却挑唇角低笑了声,而后将话讲得更清楚:“一刻钟内,让你的人将柳先生妻安然带来。”

  声音极轻,如风过耳畔,语气极平静,“她若不安、或超过一刻钟,我便杀了你。”

  柳先生能被他们戏耍拖到明日深夜才彻底失控,无非是忧心其妻,并顾虑暴露魔气之后难以再与其妻安然相守。

  但她非魔,还是境外之人。

  无论发生什么,再坏不过心魔境再次轮回。

  然这于她而言,不足为虑。

  且她方才已观察过,这些所谓坊主皆无修为在身,她有十分的把握将他们尽数掌控。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差错。

  楮语半垂着眼睑,长睫阴影覆在眼底的晦厉之色上。

  听到那一句话含“下流”之言后,她彻底无心见他们唱戏。

  便就此提前结束吧。

  听泉坊主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一缕魂,在楮语手中的火旁,颤抖着与楮语同行走向楼梯处。

  而后又看见邭沉泛着寒光的玄剑,更剧烈地颤抖着向摔倒在楼梯上的那群护卫们下达指令。

  -

  楮语确是有些低估这些坊主的恶意,但好在她改变主意及时,柳先生妻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而后她将去过听泉坊那楼阁见过他们的所有人都绑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打晕锁在一间屋子中。

  三人再带着晁澈、柳先生与柳先生妻悄然出坊。却也不回柳先生家,只于城主府附近寻了处客栈。

  期间由邭沉去了趟柳先生家与柳先生的乐坊,根据柳先生的指示寻到修筝工具,带回客栈。柳先生安慰好其妻后便动手为晁澈修筝。

  而后一行人便留在客栈中。

  楮语并不与柳先生夫妻解释半句,夫妻二人也很自觉地没有询问半句。

  倒是晁澈,好像有所察觉什么一般,变得有些沉默起来。不去靠近楮语,看向楮语的目光还总是躲闪的,但又总是偷偷地看。

  邭沉与崇一看着,心生不忍,摸出各色有趣的物品找晁澈玩,同她谈笑。

  楮语却只静静看在眼中,如晁澈一般,亦不主动去与她多说什么。

  月升日落。

  第二夜子时,城主府内灯火通明。

  一行人立在不远处的告示牌旁,身形隐于其间,皆时不时望向城主府。

  乌云已被楮语塞回玄字环中,晁澈紧紧抱着修好的筝。

  楮语原本只是虚虚揽着晁澈,然而与楮语“疏远”了一日多的晁澈却在此刻终于忽然显露出十分的黏人,站得靠得她即近,几乎要贴在她身上。

  楮语不动声色地微微低头垂眸看去,只看见晁澈虽贴得紧,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

  在她的角度,还能看见晁澈的唇紧抿着。

  楮语道不清自己心中什么感受,面色依然平静,很快收了目光。

  柳先生仍被缚魔索困缚着,身上还贴了一张禁声符。他虽不甚解楮语几人今夜此举的意义,却也神容儒静地站着。柳先生之妻虽静弱,也被贴了一张禁声符,与柳先生并立。

  崇一站在柳先生妻旁,心中其实有些许紧张。她于是便单手立掌于胸前,脊背笔挺地立着,口中喑喑念诵着经文,将自己沉入禅境之中。

  邭沉站在柳先生旁,单手持剑于身后,但神思有些游离。他向着城主府,目光却不由悄然落到了立于他半步侧前方的楮语脸上。

  今夜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与远处淡淡的暖黄的灯光交织着描绘她精致的轮廓。

  云髻高挽,鬓角碎发随夜风轻扬,额头光洁饱满,眉形雅致,星眸盈光,鼻梁是恰到好处的高挺,唇色在夜色中微暗,却又闪烁着细碎的微茫。下颌如绝笔,多一分少一分皆不复其出尘之姿。

  他心中忽的生起些莫名的想法。

  换作任何人此时此刻站在他这位置,应当也都会将目光落到她脸上吧。

  楮语似有所觉,轻巧偏过头来,便正对上邭沉一瞬未来得及遮掩的视线。

  邭沉猝不及防,喉咙一紧,无意识地飞快眨了两下眼。

  楮语静看他两息。

  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态自如,却莫名地,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唇角。

  这一瞬邭沉忽见星光潋滟,在她眸中流转。

  将将迷了他的眼。

  楮语却已偏回头去。

  长夜漫漫。

  不知许久,一直保持着莫名沉默的晁澈与楮语忽然同时恍惚听见一声似断弦之声。

  楮语立时低头,晁澈豁然抬头。

  少女与幼女的视线对上的一瞬,似乎看见了互相眼底的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不知是谁仓皇伸出手去,却只摸到了一片空无。

  整片天地已倏忽被耀眼的法光尽数覆盖。

  这一瞬万物消散、五感尽失。

  这一瞬乾坤颠倒、时空变幻。

  好似亘古般长远。

  楮语感觉自己像在什么地方漂浮着。

  全然不知时间流逝几何。

  ……

  “铮——”

  拨弦之声乍响!

  五感骤然回到身体之中,楮语如久溺深海猛地浮出水面之人,兀地落定在一方坚实的地面上。

  而后,铺天盖地的呼喊之声如潮水般瞬间涌入耳中,旋即响彻这片无际长夜。

  楮语四望去——

  阔大的府邸废墟之上,满目的尸山血海之中,散落着各色宗服的十四洲弟子。所有人皆面色茫然,与方才的楮语一般似是刚得回五感、刚回过神来、刚落于实地。

  不待楮语辨认谁是谁、寻找熟悉的人在何处。

  她的目光已滞了住,停在了侧前方不远处。

  那刚屠尽整座城主府之人的魔,浑身环绕着浓郁的黑气,如有所察般,缓缓转过身来。

  巨阵尚未消散的明亮法光之下,使人可清晰看见他一袭天青长袍沐血。

  他豁然抬眸,正正对上楮语的视线。

  俨然是双眼发红、遍布血丝,长发散乱、神容阴沉的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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